山洞中只剩下闻人仄一人,暖融融的春光打在洞中凌乱的棕色被褥上,他指尖触碰着,记忆是如此鲜明,他仍记得那人汗潮的热度。
可一阵不算温柔的春风刮进来,又把他从中推了出来。
身上压制寒毒的药丸在昨日的奔波中消失不见,他忍着体内泛上来的密密麻麻的冷意,拔出长剑,迎着温暖的阳光走出山洞,身后落下了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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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永安城格外清冷,各个城门口守着人,对来往行人仔细盘查。
城门上还贴着通缉令。
钟虞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能听到城门口的议论声。
“摆在城门口的通缉令可不常见,这人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一千两银子呢!几辈子才能赚这么多银子啊!”
“这么美,该不会是清风楼跑出来的小倌吧!嘿嘿嘿,要是能……”
钟虞盯着那个口出污言秽语的畜牲,目光冷厉,差点就没控制住要拔剑了。
他强行移开目光,平息着汹涌的怒气,思索着该如何混进去。
虽然城门没有贴他的通缉令,但钟虞可不信轩辕渊会忘掉他。
正思索着,一抹余光看见了身穿橙色弟子服的少年从城门出来,他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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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栓儿怎么还没醒啊!”年轻妇人姜黄色的面容上泪痕纵横,哭声未止。
颤颤巍巍的老妇人坐在炕边守着人,不吭声,只时不时用衣袖擦着泪。
二两银子瘫在破旧的木桌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嗬嗬!”炕上的男子抽搐两下,猛地睁开眼弹坐起来,他惊恐地往四处看,脖子上火辣辣的,一摸,缠着一圈布条。
“儿啊,你可算醒了!”
“相公!”
两人一齐扑向床边,紧紧握住赵大栓的手。
赵大栓一颗惊魂未定的心脏这才吞了回去,紧接着,他叫起来,“娘,娘,有人要杀我!他要杀我!你看我脖子!我差点儿就没命了!”
老妇人安抚道,“我儿,娘知道,娘知道,你是撞上贼人了,多亏那个姑娘救了你!”
赵大栓脸色瞬间变得惊惶,他咬紧牙关,全身颤抖着,尖锐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透着浓浓的恨意,“她是骗子!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想杀我!快跑!娘,翠儿,我们去报官!去报官!要不然我一定会没命的!他还会来,他要杀了你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报官,跑,这两个词。
而在永安城,城主就是官。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阳光顺着打开的门扉一股脑儿倾泄了进来,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很美,美得万物失声,美得天地失色。
但他的眼睛比他的容貌更能吸引人的注意,那双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一个幽暗空寂的牢笼,神秘可怖。
他右手执剑,面无表情,脚步声一下比一下沉重,碾压在错乱的心跳上。
那人的眼神扫过来,像看什么破烂的物件一样。
惊惧骤起,一道银光闪过。
赵大栓尖锐响亮的声音被掐住了,像极了那些待屠宰鸡鸭最后的呻吟。
红色铺满了整个天地,眼前的画面倒错着旋转,最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