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
洗漱好的顾槐躺在床上,右脚又被扣上了铁链。
李玉满在床脚捣鼓着他左腿的伤药。
顾槐因此得闲,思考下午他在那场不似闹剧的闹剧中所提取到的信息。
其一,这个名为李家村的村寨,民风十分彪悍。
比如,妹妹在柴房养男人,姐姐在床榻锁男人。
其二,这个村子应当是女子当家,且女子不受三从四德、妇德女戒影响。
比如,那个被唤作“三妈”的人,只反对捡来历不明的男人这件事,却对伺候服侍,没有任何意见,相反还十分赞成。
其三,有个男子同他一样被人捡到,不知那个男子是他的熟人还是敌人,需去打探一下。
可如何打探嘛,顾槐虚无的视线聚焦,落到了床边帮他敷药的女子身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浓密的发顶,以及专注的眉眼。
顾槐指尖微微蜷曲,随后又放开。
“李姑娘,我腿上的伤好些了嘛?”
“没呢,这伤都见骨了,不养个半个月好不了的。”李玉满细心地剥去干涸的草药,敷上新捣好的草药,随口道。
说到半个月,李玉满想到自己空荡荡的兜,和只剩下两日的伤药。
母亲去世,她又没打算成婚,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久而久之家底就被她败光了。
如今,这兜养个男人都费劲。
明日下山,得想个法子挣钱才是。
李玉满的思绪只在一瞬间,她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顾槐前两日可是对她爱搭不理的,像现在这样说话,肯定是有原因。
就像今天中午想出去的示弱一样,李玉满心里明净似的,遂也随他意往下问。
顾槐道,“明日你要去忙,我一人在家,总归是……有些害怕。”
“你还想出去?不行。”李玉满脑袋略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也不想就回绝他。
后又觉得这样有些生硬,补充道,“我明日不在家,这里靠着深山,你腿脚不便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她把人放出去,可不是要把人心养大,只是想让他心情好些,对她也少一点抵抗。
听着她这果断的语气,顾槐咬咬牙,“我想参加婚宴。”
“你我并未成婚,你去干什么?以什么身份去?”李玉满也很直接。
为了确定人是敌是友,顾槐叶豁出去了,“现在不成婚,那以后呢?”
李玉满明显的愣了愣,弄清楚他语言里的含义,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离地看着他。
顾槐在她露骨的眼神下逐渐红温,像似要遮掩什么一样拉高被子盖住头,声音隔着被子嗡嗡传出。
“你若是不想,就当我没说。”
李玉满……当然不想。
从她父亲头也不回的抛弃她们母女开始,她便知道男人靠不住,唯一的用途便是生女。
将人捡回来,不过是他长得好看,对了她的胃口。
他气质非凡,谁知道他会不会也跟她父亲一样一走了之。
可这事好像不能直接说,连表露都不能表露出来,戏要演得真才是好的。
李玉满敷好药,利索地包扎好,吹灭了油灯,也钻进了被窝,从背后拥着顾槐,单手环着他精瘦的腰。
“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我就考虑考虑,明天带你去的事。”
顾槐把自己想象成无知无觉的木头,忘记身上多出来的不属于他的温热。
李玉满等了半晌,他还不说话,手开始不老实的钻进他松垮的衣袍里。
“嗯,顾槐,还不说话嘛?”
顾槐忍得辛苦,不出片刻额头便布满了细汗,偏李玉满不懂收手,反而更加张狂的向下探去。
顾槐下颌紧绷,终是妥协般擒住她乱动的手。
他调整呼吸,“你,你要我说什么?”
“就刚刚那个问题。”李玉满手也不动,懒懒地让他抓着。
顾槐脑子混沌,不过脑的找来个借口,“那个‘三妈’说,那人你肯定满意,我就升起了想去看一看的心思。”
李玉满放闻言身子突然贴近顾槐,俯在他耳边道,“怎么,吃醋了?”
顾槐被她这样一问,才发现自己扯了个什么蠢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只能忍着耳尖的痒意,否定道,“没有,我就想去看看。”
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李玉满一点不信。
她故意加重呼吸,看着眼下细白的皮肉染上胭红,胭红如水墨般散开,从肩颈往上往下散开,又随着主人的轻颤好似具备了自我呼吸般游走。
起初李玉满是故意的,可见他这样的反应,呼吸不由得越来越重。
他在勾引她,李玉满心想。
顾槐听这声音,头皮发麻,赶忙推了推李玉满。
“你不答应就算了。”
李玉满顺着他的力道稍稍远离,借着缓了缓刚刚涌上心头的冲动,而后借着体位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谁说我不答应的?”
顾槐也在努力平息自己身体出现的反应,闻言狭长的眼皮轻掀,墨色的眸子波光粼粼,顿时暴露在李玉满的目光下。
李玉满唇角弯了弯,“但你要先做到你今日中午你说的话。”
中午……
顾槐瞳孔不明显地紧缩,嗓子眼不由得发干,“这两件事毫不相干,怎么能混为一谈?”
李玉满轻哼一声,“哪里毫不相干了,你总得让我相信你是个言而有信得人吧。”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
顾槐恨不得晃晃自己全是水的脑袋。
莫不是跌落山崖,人摔傻了?
李玉满已经等不及了,掀开被子扯开衣袍,手速快到离谱,不一会就探到了裤绳。
“等等。”顾槐抿了抿唇,死死拽着不放,“你、听、我、说。”
李玉满忽地靠近,鼻尖贴着鼻尖。
两人距离极近,李玉满抬眼便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底冰川崩裂涌出慌乱,可见他今日中午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骗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李玉满心情陡然变差,耐心也随之离去。
“不想听,也不乐意听,我现在即刻就要。”
“不给,我就自己讨。”
语落,李玉满带着些许火气啃上了冰凉的薄唇。
真的是啃,李玉满不懂吻,只凭借着本能又咬又啃。
顾槐只恨自己不学武艺,任他怎么推搡趴在身上的人都浑然不动,好似一座大山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不一会,冰霜似的玉人染上了绯色,昏暗的房间内传出克制地喘息声。
李玉满没有技巧可言,湿润的唇哪里都光顾。
脸痒,脖子更痒,顾槐唇瓣不自觉地张开,好似一条渴望水的鱼,拽着裤绳的手稍稍放松。
察觉到他下防线的疏散,李玉满啃得更起劲。
顾槐只能两只手齐出推搡李玉满,以求得片刻的缓冲。
黑夜里,李玉满抬起脸,眼睛飞快地亮了一下。
下一瞬。
“嗯唔——”
命脉被人掌握,顾槐泄了丝声,他哪还不知道,他这是被算计了,上下失守。
顾槐红着眼,顾不得什么体面,用自己所学所知的最恶毒的语言侮辱她。
“你不知廉耻,寡廉鲜耻……”
“你不知礼数,粗鲁无礼……”
“你蛮不讲理,专横跋扈……”
“……”
顾槐骂来骂去就这几句话,他永远不知道,他这样压着声音,声音里带着粘糊的语调,骂起人来有多好听。
又是多么的让人兴奋。
最终,顾槐受不了刺激。
从面色狰狞到血色尽失,不过一瞬间事。
顾槐脸色苍白,全身透着淡淡的死气,任由李玉满摆布。
正房的灯亮了又灭。
……
次日,清晨,屋外响起鸟鸣声。
李玉满看着怀里眼角沾泪泛红的人,神清气爽地笑了笑,起身烧火备水。
顾槐听着窸窣声远离,才缓缓睁开眼。
眼神无神,麻木地盯着刷着桐油的房梁。
一朝跌落,竟让他受了这样的折辱。
李玉满……
顾槐面无表情地坐起,拢好松开的衣领,遮住胸前一大片暧昧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