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营业时间到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十二点之后基本上没有新来的客人了。
透过监控，看着只有工作人员的前台，徐明诏的视线又回到放在桌上的那几张被挑出来的照片中。
程尧给的五张照片里被他排除了三张，另外在观察监控的两个半小时内，他也注意到有两个很像犯人的背影，并打印了出来。
不过这几个的身份他无法确定，不知道酒吧会不会登记来客的信息。
要是有的话，可以查一下这四个人中有没有谁在于安瑶被猥亵的那天也来过。
之前找程尧给的监控还没看完，谨慎起见还是再看看为好，看能不能再发现一丝线索。
大脑止不地思考了一大堆，平时这个点他应该都睡下了，加上昨晚又熬了夜，导致他现在又困又累。
“嘿！明明，我来了些朋友，要不要一起喝酒？”程尧突然打开门进来，被他那大嗓门突然一吼，徐明诏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了。”徐明诏神情恹恹地说。
程尧见他还在看着监控，走到他身侧，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别看了，这都半夜了，基本没客人来了。”
徐明诏坐在座位上没起来，说：“请等一下。”
程尧低头看他，“嗯？怎么了？”
徐明诏把那四张照片塞到他手上，“这四个人我感觉挺像监控里的人，能不能帮我查到他们的信息？”
程尧看了一眼，拿过随手放到裤兜里，“放心，包在我身上。走，跟我一起过去。”
有求于人的徐明诏不好拒绝，像个游魂似地被程尧拉离座位。
程尧带他去的地方，是上次那个包间。
里面有三男四女，除了窝在沙发边坐着的凌睿，其他人徐明诏没见过，他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骚动，有人看向他笑笑地说：“看看，谁来了，不介绍介绍？”
程尧笑着回：“我朋友，大家别闹他啊，他还是个学生。”
说完，程尧带着他坐到凌睿的旁边。
徐明诏卡在程尧和凌睿中间，有点尴尬。
凌睿一见他来，脸色瞬间不悦昂起头，用棱角分明的下巴对着他，徐明诏察觉到凌睿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算得上讨厌，便识趣地不作声。
程尧越过他，看向凌睿说：“还在闹脾气呢？我问过他了，人家和柏延清清白白的，你别老是看到柏延身边有人就反应这么大。”
“真的？”凌睿闷闷出声。
“当事人我都给你带来了，你问问？”程尧肘了肘徐明诏的手臂，朝他眨眼。
徐明诏才反应过来当事人是他。
他坦荡回了一句，“嗯，我和许柏延没什么的。”
这时，不知道旁边的谁说了一句，“凌睿，他是谁啊？长得比你可爱多了。”
凌睿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程尧见情况不对，推了那人两下，“一边玩去，别给我捣乱啊。”
接着，又连忙转身倒了两杯酒，看着徐明诏和凌睿说：“都是误会，你们以酒言和好不好？”
虽然莫名其妙被人讨厌，但徐明诏想着他是长辈，理应大度点，他回了声好，端起酒杯干脆利落地一干而尽。
凌睿的脸色缓和了些，拿起酒杯又放下，说：“我开车来的，就不喝了。”
徐明诏：“……”
身为和事佬的程尧干笑两声，“不喝就不喝，没事。”
裤袋的手机响了一声，徐明诏一看，程尧发了个跪地痛哭的表情。
一旁的程尧飞速在手机上打字，很快，徐明诏收他发来的信息：我这朋友家里排行最小，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有点骄纵，你多担待一下。
徐明诏看了凌睿一眼，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没什么好计较的，他回：嗯。
程尧又发来一段信息：他啊，追了柏延四年，不过柏延对他没意思，所以那晚看到柏延又是对你笑，又是拉你的手。他就嫉妒了呗。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和许柏延根本没有过什么暧昧的举动，他搞不懂凌睿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看到许晋轩对一个人温柔体贴施于帮助，他也会忍不住去嫉妒。
想当年他听到许晋轩决定和夏玥交往的消息，他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一度极端地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又忍不住想起从前，徐明诏端起凌睿那杯没喝的酒送入肚子，烈酒灼烧着他冰冷的心肺。
他把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任由脑袋放空，身边有人碰了他一下，他转头一望。
程尧嘴巴一张一合地跟他说着什么，周围声音嘈杂，包间里的彩灯在旋转，徐明诏的眼睛也旋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没见到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眼眶一红，想着先睡一觉吧，他有点累了。
眼皮合上时，黑暗像斗转星移般被急速拉扯成一条线，世界开始被彩色画面替代，他回到了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他下完晚自习，走路回到出租屋，他脱下男装，换上连衣裙，脸上画好精致的妆容，戴上假发，最后在脖颈处绕上一圈湖蓝色的长丝巾遮住喉结。
正打算转身出门时，头顶如瀑布般的黑色假发被人从后面扯落了下来，徐明诏回头一看。
二十岁出头的许晋轩站在他面前，低垂着脸。
他甜甜一笑，声音是少年人的清脆可人，“学长，我们不是说好今晚要去约会吗？我会打扮成女孩子模样，不会让人发现的。”
许晋轩却说：“我们结束吧。”
徐明诏的脸色一下子骤变死白，他身体抖得不像话，踉跄几步上前，抓住了许晋轩的衣角，“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我……我错了，我不该一开始欺骗你，扮成女人接近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是我错了，发现你是男人后，就不应该给你希望，当初说试着喜欢上你这句话我收回。”
许晋轩话仿佛给他判了死刑。
“我不要，不要结束。”徐明诏用尽全身力气在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看上去十分可怜。
许晋轩不为所动地说：“没用的，我对同为男人的你没有冲动。”
徐明诏极力从死刑中挣扎出来，他红着眼道：“请和我做一次！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他颤抖地踮起脚尖，单手扯着许晋轩的领带，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
许晋轩偏头躲开，狠狠把他推开。
徐明诏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他再也压抑不住，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哽咽声。
许晋轩依旧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入深渊，“夏玥跟我表白了，我决定和她在一起。关于你，我很抱歉。”
这一刻，徐明诏被巨大的痛苦压成一张白纸，在黑暗中无休止地起伏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