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搜集到这一步,周申希也没有更多的问题了。
她的关注点重新回到这兄弟二人的死上:“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一起,那你们的死可能会和那些被烧死的人的亲信有关。关于‘亲信’这点,你有没有头绪?”
要是没有何洪,周申希其实有可能会猜测何郊是生病或者意外,又甚至是自杀身亡的。
可眼下因为何洪,她排除了这些选项。而又由于他说的这场火涉及权贵,那么送他们兄弟去死的方向就明确了很多。
然而——
“没有。”
何洪回答得很干脆:“从我登基到放火那日,所有沾得上‘亲信’二字的人,都塞进了那座废弃已久的宫门之中。”
还很正经。
周申希摸出手机,这会儿距离上一次进往生境已经过了一天。她顺手点击屏幕,领取了今天的往生烛,随后抬眼看向何洪:“你记不记得,放火烧死他们这件事是你死前几天,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反正肯定不是一天前。
“两三日前的夜里?地点我忘了。”
“我需要确定的数字。是两天还是三天?”
“那……两日吧。”
……
周申希看出来了,何洪是根本不记得。
他这话说得随意极了,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一看就是完全不在意周申希的死活。可真行,好几千年了,嘴上还说着要投胎,结果还满嘴跑火车。
算了,不和疯子论长短。
周申希转身往一旁的座位一坐:“那就再等一天,我点两根蜡烛,回到两天前。”
说完,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他:“你不会在进往生境的时候突然消失,换成何郊吧?”
何洪笑得一脸得意:“谁知道呢?”
周申希不说话了。
算了,爱谁谁。
本来她还想和他讨论一下,现在是何洪的灵魂的话,他们进入往生境会是谁的身体的。但现在看他这态度,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进往生境前,再和何洪说一句话,她就是狗。
“千年不见,地府倒变了不少。如今还可以用上多根往生烛了?”
“嗯。”
周申希闭目养神,随意应付了一个语气词。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周申希控制不住地有些心慌,偷偷睁开一道眼缝去看何洪。
何洪倒没有觉得半分不自在,一会儿飘到车厢两头,似乎想要探索边界。一会儿又缠着杆子攀上两排白灯笼,在灯笼之间游龙似的穿来穿去。
如果没有前面的事情,他看起来分明就是淘气好动的孩子。
而现在,要继续用“孩子”做比喻的话,周申希能想到的话是,这人恶得很纯粹。
纯粹是好的。
她还记得孙国亮那个任务里,有着一颗纯粹赤子心的女人。
可一旦沾上恶,再好的词都变了味。
一想到第二天要和这样一个性格的何洪一起进入往生境,周申希心里都忍不住发怵。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她的间歇性发怵和何洪的自由“飞翔”之中一分一秒度过。
在往生烛的图标亮起第二根的同时,周申希就拉住了何洪,啪的一下,点亮了两个往生烛。
强大的吸力过后,他们同时出现在了何郊的身体里。
“怎的是在皇兄的身体?”
何洪身形刚稳下来,就很不爽地皱起了眉。
“这是重点吗?”
周申希适应了一会儿,一眼注意到自己坐在御书房里。在“何郊”身前身侧,数十名持灯侍女整齐陪侍在侧。
她们手里的灯盏明亮而温暖,将原本应该随夜色笼罩而来的黑暗驱散,让整个御书房亮如白昼。
在她面前,摆着一摞高出她至少两个头的奏折,也不知道是之前何洪剩下的累积在一起了,还是就是这一天收上来的。
一个不太妙的猜想涌上周申希的心头,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拧着眉在心底问:“你不是说,两天前的夜里,你和何郊一起烧死了那些人?这不是晚上了吗?”
何郊怎么还在御书房?
而且,周申希不太确定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右侧窗外,月挂树梢,清冷的光线敌不过御书房里的灯盏,孤零零地落在窗沿上。
那是西边。
满月西沉,至少也到后半夜了。
她能这么快分辨出那是西边,还是多亏孤儿院院长的迷信。从小到大她听得耳朵长茧子的话之一就是房子要坐北朝南。
且不论这是个什么朝代,但国人建房子的朝向喜好电弧千年来一脉相承。周申希觉得,她的判断不会出错。
门向南边,那她右边的窗户就是西边。
如果真是这一夜火烧一整个宫的活人,这会儿何郊怎么都不应该在御书房里。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何洪记错了。
要么,就不是这一天。要么,就不是兄弟俩一起去的。
“许是我记……”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错”字还没出口,一阵踢踢踏踏的着急脚步声带着一阵雌雄难辨的呼喊从门外撞进来。
周申希倏地抬头,一眼看见之前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在距离自己好几米远的地方跪下来,带着哭腔干嚎:“您可快去天牢瞧瞧吧!出大事了!”
来的是之前那次进往生境时,跟在何郊身边的贴身太监。
怎么说呢?
他看起来有种被吓死了的感觉。
周申希眉心随着他这一声干嚎跳了起来。
她甚至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腰背一挺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哥一般怎么和别人称呼你?”
她快步走着,同时不忘在心里问何洪。
“他。”
“他怎么了?”
正好走到太监身边,周申希直接扭头问了一句。
原本太监都起身要跟着她走了,一听这句,腿一哆嗦,又跪了下去:
“奴、奴婢……”
“让我猜猜,现在天牢里,不止他一个人吧?”
太监不敢回话了。
啊啊啊啊!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周申希很想仰天长啸,也想把身边那个揣着手吃瓜看戏的何洪拽过来赏他一个大比斗。
这一天哪儿是什么火烧宫人!分明就是这丫把他舅舅干死那天!
她得赶紧过去看看,究竟这一天是怎么个事。
然而,她的脚刚踏过御书房门,突然就听得一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