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婆娘突然醒悟,抓起孩子的手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镇魂幡上:“我愿以血赎罪!求诸位孩子安息!” 男人也颤抖着划破手臂,三道鲜血同时融入槐树,树干突然炸开,露出里面包裹的金色舍利 —— 那是四百年前高僧镇压泥鳅精的圣物。
舍利升空的瞬间,所有时间循环被打破。泥鳅精发出凄厉的惨叫,它身上的鳞片纷纷炸裂,无数孩童灵魂从碎片中飞出,在空中结成往生莲台。舍利化作万丈金光,将整个鱼塘笼罩,泥鳅精的身体在金光中寸寸瓦解,露出里面被啃噬得只剩骨架的小石头。
最震撼的画面出现了:那些被困在鱼塘的冤魂们手拉手站在莲台上,他们的身体逐渐透明,脸上终于露出孩童该有的笑容。小石头的骨架被金光包裹,慢慢长出皮肉,恢复成生前的模样,他对着我们鞠了一躬,便随着莲台一同升入空中,消失在雨幕中。
鱼塘的水瞬间变得清澈,水面浮起无数白色的莲花,每朵莲花中央都躺着一枚泥鳅卵,卵壳上刻着往生咒。陈实的无人机拍到王屠户家的画面:无数泥鳅从他家窗户飞出,每只泥鳅的尾巴上都系着铜钱,朝着西方飞去。
李家婆娘的孩子瘫倒在地,身上的鳞片全部脱落,露出正常的皮肤。她抱着孩子痛哭,腰上的红绳突然自行断裂,铜钱滚进鱼塘,激起一圈涟漪。老槐树在金光中慢慢枯萎,树干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像是有人在告别。
雨停了,天边出现彩虹。我捡起地上的一片泥鳅鳞,鳞片上的怨气已经消散,只剩下温润的光泽。陈实的眼镜恢复正常,镜片上显示:“怨念清除率 100%。” 但我知道,四百年的因果哪有那么容易了结 —— 在鱼塘深处,一枚泛着幽光的鳞片正沉入淤泥,等待着下一个被怨恨吸引的人。
车开出村口时,后视镜里的老槐树突然晃了晃枝桠,月光在树皮上切割出的纹路,竟像极了泥鳅游动的轨迹。我下意识摸向副驾上的红包,指尖刚触到红纸,里面就传来湿滑的蠕动感 —— 拆开一看,百元大钞之间夹着片灰黑色鳞片,鳞片边缘还沾着半枚乳牙,齿根处凝着暗红血垢。
鱼塘方向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腥风,比之前更浓烈,带着一股腐肉发酵的甜腻。我摇上车窗,却看见挡风玻璃上慢慢渗出黑色粘液,粘液在玻璃上绘出个孩童轮廓,那轮廓的手正对着我比出 “嘘” 的手势。后视镜里的李家婆娘站在村口,怀里的孩子明明闭着眼,嘴角却咧成诡异的弧度,朝我挥着沾满泥污的手。
“有些债,迟早要还……” 我低声重复着直播时的话,突然听见后备箱传来 “咚咚” 声。踩下刹车打开后盖,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槐树叶躺在备胎上,叶片中央有个齿痕,形状和小石头咬过的糖糕一模一样。
回到直播间时已近午夜,弹幕在黑屏上汇成绿色的河流:“任老师今天还看阴宅吗?”“刚才路过老鱼塘,好像看见水里有小孩影子!” 我刚要开口,摄像头突然滋啦作响,屏幕里的自己身后多出个黑影 —— 那黑影穿着小石头的蓝布褂子,正把手指塞进嘴里啃,血水顺着袖口滴在我肩膀上。
“下一位上麦的 Id‘水中月’,” 我掐灭烟头,看见罗盘指针猛地扎进 “劫煞” 位,“你想问的,是关于你儿子书包里的泥鳅吧?”
话音未落,直播间的灯全部熄灭,只有摄像头的红灯亮着。黑暗中,我听见无数水泡破裂的声音从麦克风里涌出,夹杂着孩童的窃笑:“任老师…… 这次轮到你了……” 屏幕上,“水中月” 的头像慢慢变成一片蠕动的泥鳅鳞,鳞面上映出老槐树的影子,而树影里,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睁开。
车窗外,暴雨再次倾盆而下,雨水敲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四百年前鱼塘底,那些冤魂用指骨叩击棺木的声响。我知道,有些怨,从来就没真正放下。而这 “天意缘” 的直播间,不过是人间恩怨的一面镜子,照见的从来不止邪祟,还有人心深处,比泥鳅精更难渡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