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能扶着墙走路时,李家婆娘转账的提示音在直播间叮咚作响。她举着手机让我看孩子踩在地板上的小脚丫,屏幕里的男孩瘦得像根豆芽菜,脚踝却肿得发亮 —— 那是泥鳅精吸食骨髓后留下的淤痕。“任老师,等孩子好利索了,我带十面锦旗来你直播间磕头!” 她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晃成一团红影,我盯着那粒痣,突然看见无数细小的泥鳅须从皮肤下钻出来,在她颧骨处织成网状。
“先去医院。” 我掐灭烟头,罗盘指针在 “病符” 与 “五鬼” 之间疯狂震颤,“让医生拍全身骨片,特别是尾椎骨,看看有没有蜂窝状空洞。” 话音未落,直播间突然断电,黑暗中传来湿滑的爬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网线爬进我的电脑。李家婆娘的惊叫声从听筒里炸开:“孩子…… 孩子的后颈在冒泡泡!”
下播时窗外正下着梅雨,雨丝打在玻璃上凝成蜿蜒的水痕,像极了泥鳅游动的轨迹。陌生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用朱砂给桃木剑开刃,听筒里的电流声中夹杂着水泡破裂的 “啵啵” 响,像有人在水底嚼碎了骨头。“任姗……” 沙哑的男声裹着淤泥味灌进耳朵,“老鱼塘这边的事,你得亲自来一趟。”
车驶进村子时,后视镜里的雨幕突然变成血红色。村口的老槐树缠着黑布,树干上钉满了生锈的铁钉,每颗钉子都串着半片泥鳅鳞。蹲在树下的男人抬起头,他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伤疤,疤痕里嵌着粒黑石子 —— 那是小石头奶奶生前戴的佛珠。“王屠户推人的时候,我躲在芦苇荡里。” 他抠着树皮,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小石头掉下去时,鱼塘水突然变浑了,水面浮起一层白花花的东西,全是被啃碎的人指骨。”
鱼塘的水黑得像墨汁,水面漂着腐烂的女红鞋,鞋帮上绣的并蒂莲早已被泡成血红色。男人说王屠户偷的养老钱藏在鱼塘石缝里,当年小石头撞见他数钱时,钱袋上还挂着奶奶新纳的鞋垫。“后来王屠户儿子死的时候,浑身皮肤都变成了泥鳅纹,”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的老茧下有东西在蠕动,“我亲眼看见他喉咙里钻出泥鳅,尾巴还缠着半枚铜钱 —— 跟小石头奶奶给孙子缝在肚兜里的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鱼塘中央炸开一团黑水。我眉心的天眼猛地灼痛,只见水下浮起数百个青紫色的头颅,每个头颅的眼窝里都卡着泥鳅,鱼嘴一张一合地啃食着腐烂的眼球。更远处的水底,无数条人形黑影在淤泥里翻滚,他们的四肢被拧成麻花状,脊椎骨一节节凸起,像极了被踩扁的泥鳅。
“这些年失踪的孩子……” 男人的牙齿磕得咯咯响,“都在塘底趴着呐!”
阴风突然卷起岸边的落叶,李家婆娘抱着孩子从槐树下窜出来。那男孩手里攥着个泥鳅形状的泥人,泥人眼睛是两颗黑石子,正滴溜溜地转动。“任老师,我带孩子来还愿……” 她话没说完,男孩突然把泥人塞进嘴里,喉咙里发出 “咕噜” 一声,像是吞下了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