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穿着白大褂站在诊所的落地窗前，午后的阳光斜切过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她第三次核对表格里的信息：“林思婉，女，28岁，实习翻译，月入1.2万......”
“真的要这么写？”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微信对话框里躺着半小时前林思婉发来的证件照，照片里杏眼姑娘穿着白衬衫笑出酒窝，完全看不出失恋的阴影。
“注册好了吗？”李关路端着两杯美式过来时，正看到李木子对着屏幕皱眉，“你当真要帮她弄这个？”
“她这个人倔的很。”李木子接过咖啡啜饮，“陆教授八成真是触到了她的雷区，这回直接要删号重练......虽然她不肯说，但我觉得她突然辞职换工作，估计也和他有关系。”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震动。林思婉的新消息跳出来：“资料里加一句，拒绝教师职业。”后面跟着三个炸弹表情。
李关路瞥见内容直摇头：“这针对性也太明显了。要我说......”
“说个鬼。”李木子突然把笔记本转过来，“快帮我想想，兴趣爱好填什么？她最近除了加班就是在家看《甄嬛传》，研究职场生存法则。”
“要不写旅行和烘焙吧。上次一块吃饭加了她微信，看她不是还发朋友圈说买了烤箱？”李关路划开自己手机翻找，“你看这张做曲奇的照片多好，暖光打在料理台上......”
“停！”李木子突然按住他手腕，“别用这张，围裙带子系得这么松，领口都......”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用以前我俩去敦煌那张，戈壁滩上穿冲锋衣的比较飒。”
此刻城市另一端金茂大厦的写字楼里，林思婉第三次确认蓝牙耳机的电量显示，手指在印着各类专业术语的便签纸上紧张地摩挲着。
“小林，你的肩膀都快绷成小提琴弦了。”带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王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第一次进同传箱时，把量子计算机翻译成了土豆计算机。\"
林思婉噗嗤笑出声，紧绷的后颈稍稍放松了几分。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她慌忙跟着王杰的步伐，抓起资料往外冲。
同传箱的冷气激得她打了个寒战。王杰调试好金属操作台上的旋钮，耳后别了两支黑色马克笔，见她就往旁边挪了半米：“医疗专场在下午，现在是跨境金融论坛。”
他抽走林思婉怀里的文件夹，往她手心里塞了颗薄荷糖，“发言人语速像机关枪，跟不上就按红色按钮。”
深灰色隔音玻璃外，主席台大屏幕亮起纳斯达克指数走势图。
林思婉的耳机突然涌入美式英语，喉咙像被人突然攥紧：“......杠杆收购中的秃鹫基金......”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在耳机里重叠，“那个……那个……”
王杰的左手突然越过操作台，食指重重按下接力键。
他对着话筒流畅接续：“杠杆收购中的不良资产投资基金，通常在目标企业出现经营危机时......”
右手同时翻开金融词典，钢笔尖在某行释义下划出沙沙声。
林思婉专注地聆听着王杰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的专业词汇，他的双手也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
她心中不禁暗暗为他竖起了一个大大的赞，同时也在憧憬着，自己何时才能成长得如此出色。
午休时林思婉盯着员工餐盘里的西兰花发呆，塑料叉子把米饭戳出小坑。
“我入行时在新能源论坛栽过跟头。”王杰把柠檬茶推过来，杯壁在桌面拖出水痕，“发言人说到--钙钛矿太阳能电池，我卡壳了整整七秒。别着急，慢慢来，谁都有一个过程。”
林思婉点点头，“谢谢师傅鼓励，我会继续努力！”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射进同传箱，林思婉的圆珠笔尖在医疗术语本上快速游走。
耳膜震动着重叠的中英文声波，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单克隆抗体药物的靶向治疗......”
余光瞥见王杰竖起大拇指，指甲盖上还留着上午记笔记时的蓝色墨痕。
两小时后，从同传箱出来，林思婉长长呼了一口气，瞬间如释重负的感觉。
王杰笑着用文件夹拍了拍林思婉的肩膀，语气中满是赞许：“不错，进步很大！”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趁着去茶水间倒咖啡，林思婉看到真爱佳缘的验证短信。
她鬼使神差点开了推荐列表，第三个男生的金丝眼镜让她呼吸一滞，慌忙退出时打翻了半杯拿铁。
“思婉，你没事吧！”同事段夏梦举着湿巾纸进来，“你裙子......”
“没事。”她抓起纸巾胡乱擦拭，褐色污渍在浅蓝色套裙上晕开大片，“我刚才一走神，就变得毛手毛脚的了。”
林思婉尴尬地咧了咧嘴，笑着从茶水间里退了出来，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李木子终于在傍晚六点整，将所有的资料一并提交完毕。当真爱佳缘的提示音在诊所休息室内响起时，她正被李关路轻轻环抱在沙发上。
“你真不打算告诉她，我们已经偷偷筛掉那些明显不靠谱的候选人了吗？”李关路下巴轻抵在她的肩头，“你看那个自称风投经理的，我在LinkedIn上都查不到他的信息。”
“留三四个备选就足够了。”李木子随手将平板扔在茶几上，玻璃与平板的碰撞声惊醒了正在打盹的布偶猫，“金融分析师、程序员、火锅店老板、大学助教……这些人怎么样？”
“助教要不要去掉呢？”李关路突然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她之前不是特意强调过。”
“不用去掉。”李木子摇了摇头，“说不定，她还真能和助教对上眼呢。”
此刻，城市的霓虹灯渐次亮起，为夜幕增添了几分绚烂。林思婉抱着最后两盒沉甸甸的文件走出电梯，牛皮纸的边角硌得她锁骨生疼。
她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打车前往目的地。站在路边等车时，她打开了手机App，第一个跳出来的配对对象头发梳得锃亮。
“你好，去曲江创意谷。”她钻进出租车后，急忙说道，“麻烦开快点，我七点半有个约会，不能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