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次大劫“巫妖大战”的号角被天庭吹响,当滚滚劫云再次笼罩大地,这一次,迎接它们的不再是懵懂的牺牲者,而是早已备好的反抗者!
帝俊携残余的太阳之力,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火光,直冲天庭南天门,虽被诸神联手轰杀,却在南天门外留下了永不熄灭的“焚神之火”,令诸神千年不敢轻出。
女娲以自身道基为引,催动早已备好的“补天神阵”,在人间撑起一片短暂的庇护之域。
将更多生灵送入邃古裔墟,自己却在神雷轰击下形神俱灭,只余下一声“吾道不孤”。
鲲鹏振翅,不再是逍遥游于天地,而是以身为剑,逆击九霄,搅乱天庭的劫源引导大阵。
哪怕被诸神斩去一翼,鲜血染红半边天,也要让那吞噬生魂的符文阵出现一丝裂痕。
更有无数不知名的古兽、部落首领,他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修为。
却手持石斧、木矛,喊着“宁死不做神之粮”的口号,冲向那些降下劫罚的神使,用血肉之躯拖延时间,为邃古裔墟的最终封印争取每一刻...
石碑上的图案描绘着这惨烈的一幕:天空是血色的,大地是破碎的,诸神的法相威严而冷漠,挥动着权杖降下毁灭的雷霆。
而地上,是密密麻麻的反抗者,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愤怒与决绝。
人与兽、仙与妖,此刻不再有族群之分,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阻止这场持续亿万年的掠夺!
“怪不得...怪不得邃古裔墟里面如此神秘,原来那是上古先烈用命换来的净土。”
道白衣的声音哽咽,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先辈在临死前,望着邃古裔墟方向的眼神,那是希望,也是遗愿。
轩砚舟一拳砸在石碑旁的石壁上,石屑纷飞,他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敬佩:“他们成功了!虽然身死道消,却保住了后世!你看这里——”
石碑的最后一段文字,记载着大劫的尾声:尽管天庭诸神最终镇压了反抗,无数帝仙异兽血染大地,魂飞魄散,但他们的牺牲并非徒劳。
邃古裔墟成功隐匿于时空缝隙,劫源的引导因反抗而出现偏差。
诸神吞噬生魂的效率大减,更在世间留下了“诸神非善”的隐秘传说,为后世留下了警惕的种子。
“劫源未除,神祸不止。后世子孙,当知吾等血泪,当继吾等遗志。”
最后一句刻痕极深,仿佛是用生命刻下的遗嘱。
石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火折子的光芒在石碑上跳跃,映照着那些古老而悲壮的文字,也映照着道白衣和轩砚舟此刻被彻底颠覆的心境。
他们原以为古墓的秘密是仙战,是传承,却没想到,揭开的是一段被掩盖了亿万年的残酷真相——以及一群不甘被奴役、用生命为后世搏出一线生机的先烈。
邃古裔墟...原来那不是简单的遗迹,而是上古先民在诸神的屠刀下,竖起的第一面反抗旗帜,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最沉重也最充满希望的遗产。
道白衣指尖还残留着帛书边缘的粗糙触感,烛火在他掌心明明灭灭,将轩砚舟映得半边脸亮,半边脸沉在墓道石棱的阴影里。
方才那卷从耳室暗格里取出的古卷,墨迹早已沁透纤维,歪歪扭扭的篆字记载着一段被尘土掩埋的秘闻。
并非王侯起居,亦非方术图谱,而是零星散落的神位更迭与...一张“榜”的雏形。
“天枢动摇,神位虚悬,需立榜定策,以安八荒...”
轩砚舟低声重复着最后几句,指节叩在石壁上,发出闷闷的回响,“这不像人间史官的笔法,倒像是...”
“像是天规。”
道白衣接口,目光扫过古卷末尾那团模糊的朱砂印,“而且这帛书的材质...你看这纤维,在烛火下泛着银星,人间缫丝术绝难织出。”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悸。
这古墓规制虽宏,却处处透着诡异。
没有陪葬俑,没有金银山,唯有满壁云纹浮雕中藏着星图轨迹,耳室暗格以奇门遁甲之术封缄,如今看来,这哪里是王侯陵墓,倒像是个...守榜人的居所。
“主墓室还没开。”
轩砚舟深吸一口气,将古卷小心卷好塞进背包,握着火把的手往前送了送。
前方墓道尽头,两扇雕刻着日月交辉图案的石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的并非腐气,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冽气息,仿佛山巅积雪混着松烟。
推开石门的瞬间,尘土簌簌落下。主墓室比想象中更空旷,没有棺椁,没有祭台,唯有中央一座三尺见方的青玉台,台上平铺着一卷用九色丝线捆扎的竹简。
竹简未开,却有淡淡金光从缝隙间流淌出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符纹,随呼吸明灭。
“这就是……封神榜?”
道白衣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曾在古籍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说那是上古神庭定鼎秩序的重器,却没想会藏在这荒山野岭的古墓里。
轩砚舟走近青玉台,指尖刚触到九色丝线,竹简突然自行展开。
刹那间,墓室四壁的云纹浮雕活了过来——仙鹤振翅,神龙摆尾,无数光点从壁画中飞出,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竹简上方。
那影子穿着广袖天官袍,头戴七星冠,面容隐在光雾中看不真切,唯有声音如同古钟轻叩,在墓室中回荡。
“吾乃天枢左辅,曾列星官之位。昔年神庭动荡,榜文遗失于人间界,吾奉天帝旨,自凌霄殿入凡尘,寻榜、守榜,凡千三百载。”
光影摇曳,人影抬手,指向青玉台侧的石壁。
方才平整的石面上,忽然浮现出一行行隶篆交错的刻痕,正是墓志铭:“天枢左辅星官某,讳无名。奉帝命寻封神榜入世,遍历沧海桑田,终得榜于牧野古战场旧址。
“然榜有灵,非天命不能掌,吾遂凿山为陵,以星图为阵,以仙力为锁,世代守之。
“今吾寿数将尽,化光归位,唯望后来者得榜之时,知吾此心——非为私藏,实乃待天命之人,重定乾坤秩序耳。岁在庚寅,星官绝笔。”
道白衣读完墓志铭,才惊觉这墓室主人竟非凡人,而是被贬(或说自请)入世的天官。
千三百载的光阴,他就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古墓里,与一卷神榜为伴,直到油尽灯枯,化光而去。
“你看这竹简边缘...”
轩砚舟的火把凑近,只见竹简末端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待有缘人启,代天行封’...我们...”
他话音未落,墓室顶部忽然传来轰鸣。
方才还稳固的穹顶,此刻竟有微光渗透下来,那些嵌入石缝的夜明珠般的东西,正次第亮起,与竹简上的金光遥相呼应。
整个墓室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星盘,而他们,正站在盘心。
封神榜...真的在这里。
而那守了它千年的天官,用一生的孤寂,在这尘世尽头,留下了一道等待被开启的天命。
道白衣握紧了腰间的罗盘,只觉掌心发烫,不知是火把的温度,还是这千年秘辛带来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