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喜欢看着人类恐惧的样子，然后在人类的恐惧和惨叫声中一点点把他们吃进肚子里。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感。
“老伯，你在说……”
崔鸿渐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整个身体僵住了，下半截话被堵在喉咙处，之前有多么无惧，现在就有多么恐惧，身体颤抖如筛糠，结结巴巴：
“这……这是什么东西……顾兄，快跑……”
他很想跑，可双腿已经发软，一发力直接瘫软在地上，将手里的碗砸向山羊精，嘴里喊着：“顾兄，你先跑，我拖住它！能跑多快跑多快！”
山羊精咧嘴一笑，露出如锯齿一般的森冷牙齿：“书生，你不是不怕么？”
话未落音，老者就朝着崔鸿渐扑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一道刀光迅捷如雷击，一发即逝，快到极点。
嗤！
刀光携带着森冷寒芒掠过脖颈。
“嗬~~嗬~~~”
老者重重的坠落在地上，腥臭的鲜血喷薄，随后它的尸体发生了变化，化作一只足足有牛那么大的山羊，四肢抽搐，却是已经毙命了。
【精粹+6】
崔鸿渐瞠目结舌，看了看头颅和身体分家的山羊精，又看了看顾铮，起身拱手作揖：“多谢顾兄救命之恩。”
顾铮努了努嘴：“崔书生，不是不怕妖魔鬼怪么？怎么刚才不斥责这妖精，效仿先贤呢？”
“呃……这……”
崔鸿渐挠了挠头，苦笑道：“顾兄见谅，我若知道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哪里敢说那种大话。见笑了。”
顾铮话锋一转：“刚才为何叫我跑？”
“若不是我留顾兄吃晚饭，你也不会遇到这山羊精，若你被它害了，我死了都不安心。”崔鸿渐一脸后怕。
顾铮拍拍他肩膀：“崔书生，以后不要这么天真了。”
崔鸿渐点点头：“是我见识少了，其实我也不是没听过妖魔鬼怪之事，只是从未见过，因此只当是以讹传讹，认为这世上无妖魔鬼怪，原来是无知者无畏，真可谓是一个笑话。”
“你还是快搬家吧，这里方圆一里都无人烟，你住在这里，遇到妖魔鬼怪的几率很大。”
崔鸿渐露出为难之色：“顾兄，说实话，这湖中的房子也不是我的，只是我见无人居住才住进来的，现如今囊中羞涩，就算想住在县城里也是有心无力。”
顾铮努努嘴：“这山羊精不比牛小，少说也有一千五百斤，你运到县城里去卖了，在县城租一间房足够你住几年了，还可以添些笔墨纸砚，好好读书，不用为生计发愁。”
崔鸿渐摇摇头：“顾兄，这山羊精是你杀的，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被你救了一命，山羊精归你，我哪里能要。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顾铮本来还觉得这书生和他印象中的书生不一样，虽然胆子小，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但富有善心，怕死却有担待，遇到妖魔鬼怪自己跑不了第一时间就是想着拖住妖精，让顾铮逃跑。
结果还是有穷书生迂腐的毛病。
可这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优点。
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迂腐的可爱。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字画都卖给我吧，这只羊算是我付的钱如何？”顾铮没有强逼他，换了个说法。
“这………那就多谢顾兄了。”
崔鸿渐虽迂腐却也不是一根筋，明白顾铮是在帮自己，郑重感谢：“我崔鸿渐对天发誓，他日若高中举人乃至进士，定百倍酬谢顾兄今日之恩。”
“那我就祝你高中进士吧！”顾铮笑道。
“对了，崔书生，既然这不是你的家，你家呢？”
崔鸿渐坐回桌边，闻言端着碗怔住了，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我家祖上都是读书人，只是都未有所成，从未有人考中过举人，但家里积累些余财。”
“因此我从小到大除了读书，父母什么都不让我做，三年前，我家良田被人以卑鄙手段夺了去，父母气急攻心，先后去世。”
“安葬了父母之后，我便离开了家乡，想去投靠表叔，结果表叔已经去世了，表婶不肯收留我。”
崔鸿渐说起过往已经很平静了，笑了笑：“其实我不怨她，表叔都不在了，她与我无亲无故，家中也无余财，不收留我很正常。”
“原本我三年前就可以去乡试，家中突遭横祸，连去乡试的盘缠都凑不齐，耽搁了三年。”
顾铮了然：“算算时间，今年便是乡试的时间，卖了这只羊，盘缠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崔鸿渐去借了辆推车，推着巨大的山羊精往黑山县城里赶去。
湖距离黑山县城大约十里路程，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已经看到了城门。
一只牛那么大的山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几个人跑过来问价，崔鸿渐一听价格，理都不理会。
不多时，看到了一间肉铺，崔鸿渐开口道：“这家肉铺的老板是个厚道人，和我有几分交情，这山羊卖给他应该不会压价。”
“咦？崔书生，这么大的羊，你从哪里搞来的？”肉铺老板看到推车上牛一般大小的羊，大吃一惊。
崔鸿渐笑道：“你别管我哪里来的，反正不是偷的，不然我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
“行吧，秤一下吧，目测一千五到一千六百斤，给你个厚道价格，大概七八两，如何？”
“多谢方老板。”崔鸿渐拱手。
之前问价的人最多给六两。
肉铺老板喊来伙计分割山羊，准备分开秤。
“老头！你眼瞎了！我都躲你了还撞过来！！”
一声怒斥声传来，崔鸿渐循声望去，目光一凝，双拳猛地握紧。
顾铮顿生奇怪之心，崔书生脾气很不错，怎么会突然一副这么愤怒的样子？
不远处，一个巷子口，一个魁梧大汉指着一个佝偻老者破口大骂，老者肩上担着簸箕，大声辩解道：“明明是你撞过来的，怎么还怪我呢？”
大汉冷笑一声：“怎么滴，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倒打一耙？知道你撞碎的这酒多少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