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羽很快发现了异样，只有草堆上有些许水滴残留，其他地方干的一点水都没有，不说殿里其他地方，就说老乌龟待的水池，一颗野草都没有，完全是干旱了很久的模样。
地面上灰尘这么多，可是除了她自己的脚印，连个动物的脚印都没有。
没有人来，没有动物来，这堆潮湿的草堆来得很奇怪。
如果是活物，就会有来回的痕迹，但没有。这上面的水像是凭空出现的，停留在这里，久久消散不去。
凰羽瞧了一眼，记下这里的奇怪的地方，转身朝里屋走去。
里面的构造一眼就能看清楚，里屋是看守寺庙的小和尚住的屋子，木门禁闭，还没进去就可以闻到还未燃烧的香火味。
看来小和尚经常在房间里烧香。
但香火味里有一抹淡不可闻的腐臭。
凰羽鼻子很厉害，一下子就闻出来这股味道不是平常物品能散发出来的。
凰羽先礼貌的敲了敲门，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手握冰冷的的把手、轻轻推开门。
外面是正常的温度，不冷不热，里面却冰冷的寒气直扑全身，像是一瞬间进入了另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处于空地上的房间密不透风，明明窗户都打开着，却有一股味道久久消散不去。
“吱吱吱……吱吱吱。”
“啊！”
一只鞋子大小的绿眼睛大老鼠突然窜出来撞在凰羽鞋面上，吓得凰羽大叫一声，又想起来这奇怪的地方指不定有什么人在，凰羽张开的嘴巴连忙闭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是有意惊扰，望见谅。”凰羽默念了三遍，等大老鼠的声音跑远了，才慢慢睁开眼睛。
没再听见大老鼠的声音，但凰羽不敢继续往前走。虽然窗户都开着，但屋里光线昏暗。外面是白天，整间屋子却像深埋在地下，伸手不见五指。
凰羽只能将门开的大一点，从门口往里面看，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板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物件了。
很诡异的是这些东西隐隐约约在动，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真的在动，凰羽总觉得它们在变化形状的移动，而且越来越往她这边移动……
凰羽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脚下，不敢迈进去，生怕再窜出来一直肥头大耳的老鼠，也怕不是她眼花，死物移动是真的。
犹豫了一下，来都来了，不看清楚可惜了。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给凰羽壮了胆子，她抬脚迈进去，摸索着在桌子上拿起了蜡烛，从口袋里拿出打火石点燃。
凰羽把燃烧着的蜡烛举高，屋子终于能看清了。房间比刚才看到的要大一些，从门口看不清左边的情况，现在能看得出来，那是一架巨大的衣柜，能有五个人那么大，衣柜上上了厚重的锁。
衣柜旁边是一个高大的摆件，背对着人，稳稳地里在地面上，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凰羽也不打算看那是什么东西，她有种不好的感觉，这间屋子的一切都很诡异。
和刚才看到的一样，屋子里的摆设很少，一个木床，桌子，椅子。
地面因为长时间没有打扫积攒了不少灰尘，只有凰羽走过来的脚印和大老鼠爬过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印记。
看着这间屋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也很普通，只有那个上锁的衣柜和背对着人的摆件让人毛骨悚然。
凰羽也不打算对此做什么。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太诡异，一个白天，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就是很奇怪的事了。
凰羽快步走出去，关上房门，正常的温度回到皮肤上，凰羽才发现自己起了很多鸡皮疙瘩。
真是个奇怪的屋子。
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凰羽进去的时候还是白天，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变成了午夜的模样。
凰羽走出寺庙，抬头看黑沉沉的天空，仿佛一大块黑布盖在天空之中，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月亮也找不到。
好奇怪的天空。
就算是阴天，也能看到月亮的光芒才是。
但更奇怪的是，就算天空中没有光源，凰羽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这不是歧义吗。
没有光，哪里能看得见？
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像是整个寺庙被装在一个罐子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倒是个鬼出没的好天气，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凰羽揶揄了自己一句。
一片黑暗，天地融合在一起，远处什么也看不见。大地似乎是沉沉的入睡了。
渐渐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远处的天空闪过一道光芒，又熄灭下去，仿佛有什么大难来临，一切都惊慌失措。
“大冬天的不会再来个雷阵雨吧，闪电再引起尸变就更好玩了。”凰羽小声喃喃。
像是听到了凰羽的话，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雷声。
轰隆隆轰隆隆——
雷隆隆的滚动着，好像那一到闪电是准备工作，下面才是重头戏。能看见一点亮光，墨蓝色的云渐渐还没铺满天，远处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像野兽的星盆大口，把黑云掀开一块。
几秒钟之后，轰隆隆的声音也在头顶爆炸开来。豆大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非常硬，不像雨水该有的柔软。砸起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几个铜钱大的大雨点子崩了进来，弹到凰羽手背上。
凰羽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是真的雨。雨里还有一抹熟悉的气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雾。
家乡的味道。
凰羽抬头，看着天空微微一笑。
突然，声音全部涌了上来。只听不远处人生嘈杂，人们大喊着奔跑着躲雨。
“他爹，下大了，快点上岸！”女人在焦急的催促自己的丈夫回家。
孩子在她的怀抱中大声哭泣，被雷雨吓得不停的大喊。
男人的声音也能听得到，虽然不能很明白的听出来男人说的什么，但能听到回应。
还有别的村民在奔跑，马车行驶过的声音、狗得叫声……
一阵大风过去，声音全不见了，仿佛都被风卷走了，只剩下寺庙的寂静。
凰羽怎么听也听不到刚才的繁杂声，手一紧，差点就变回原身跑出去救人。
不，不是外面出了问题，是寺庙里面的问题。
寺庙里没有一棵树，地面上也没有大块的石头，大风吹过的时候院子里没有像外面一样受影响这么大，但连灰尘都没有被风卷起来，这就说不过去了。
凰羽看着满地干燥，慢慢皱起了眉头。
那么大的雨，怎么可能一瞬间落地的时候就干了呢！
下一瞬间，各种声音又传了过来，验证了凰羽的猜想。
外面狂风大涨，是冬日不常见的雷阵雨，寺庙里面却纹丝不动，像个假的，更像是存在罐子里的死物了。
又一阵风，比刚才的更厉害声音又消失了。
这雨像是打破了某种结界，断断续续的冲击着禁锢寺庙的力量，是强时弱。
雨强的时候，能打破寂静回归自然，寺庙强的时候，能能整座寺庙照在一个玻璃罩子里，盖上黑布，与世隔绝。
很明显是结界。
凰羽闭着眼睛假寐，耳朵灵敏的捕捉着雨点的敲击。
有一个问题是，整座寺庙建的很好，完全没有漏雨的地方，而且就算有雨，也会迅速挥发不留一丝痕迹，这样更解释不了草堆为什么是潮湿的。
凰羽的神识随着风声飘向远方，似乎有鸦声传来，在渐渐淅沥的雨声中亦清晰可闻。
不远处的村庄里，年轻的父亲在教训孩子。
“你这孽子！长这么大一点事不帮着家里干整天添乱，让你照顾弟弟你看看你怎么照顾的！这小鸡是你弟弟最喜欢的宠物，你倒好，直接给踩死了！等你弟弟醒来，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小小年纪，小小年纪，心思这般狠毒！”男人大声吼叫着，连风声都没有遮过他愤怒的喊声。
“呜呜呜……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是弟弟推得我，我才坐在地上的，我没想到小鸡在后面……”小女孩哭的伤心，但不敢大声哭。
“你弟弟这会儿正在发烧！你看看他成什么样了！别哭了！你不为你弟弟祈祷忧心，还在这里哭哭啼啼，一点用没有！果然是个赔钱货，早就说把你送走把你送走，你那个赔钱货娘非不让。”男人气得浑身发抖。
“爹爹等等，求求你不要把我送人，求求你啊，小睇会听话，小睇会乖，小睇知道错了再也不欺负弟弟了，求你了爹爹，不要把我送走……啊！”
藤条抽过皮肉的声音，凰羽猛的一皱眉。
这什么爹啊重男轻女这么厉害。
“啊！娘亲！啊！呜呜呜……疼……小睇疼……”
“还哭？赔钱货就知道哭哭哭，你这是诅咒你爹娘不得好死呢？！站起来！手伸出来！”
藤条粗厉，沾了水之后变得沉重，如同寒夜里面闪光的毒蛇，流电一样劈在小女孩柔嫩的手臂和背上。
“啊！”小女孩没忍住。
“不准哭！”
砰！
哗啦啦……
紧接着便是一阵公鸡勾勾母鸡嗝大大和不停的乱拍翅膀的声音。
“败家玩意给我起来！就剩这几只鸡你还想都压死？你死不能上一边死去！”
“爹爹……爹爹……”
女孩不顾青紫的鞭痕，不顾爹爹狰狞的表情，一骨碌爬起来四肢着地爬到男人脚下。
啪啪啪。
她爬的很快，雨水被她的手掌拍出清脆的声音。
女孩在暴雨中匍匐在爹爹脚下，乞求的扯扯他的衣裳，声音细细弱弱带着血腥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