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她的心里有一点酸，渐渐蔓延开来，整颗心在温柔里酸楚的发痛。
心口紧紧贴着的，装着白色发丝的绣囊，磨蹭着肌肤。
她不想承认，她开始有些喜欢他，抑制不住的喜欢，看到他就小鹿乱跳的喜欢。明明是不同的国度，明明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的身份，但她和他相处这么久，才发现自己对他动了心。
虽然老柴的事和她有关……不仅是有关，她的姐姐还是杀死老柴的罪魁祸首，而她也是眼睁睁看着老柴怎么死的，对于封淇奥的质问，她心里有害怕，愧疚，但还是止不住的委屈。
才几天不见，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亏她还存留着他的头发，贴身放在胸口。
小院子里和她亲吻的人真的是他吗？
将她抱在怀里的人是他吗？
为什么要用这样冷漠的眼神质问她？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情绪什么时候出来的，只知道自己意识到这些事的时候，她的感情已经不受控制了。
她心惊于自己的感情，又无力控制自己。
阿柔哭的很平静，没有诉说自己的委屈，只有低声的抽泣。
有意思。
封淇奥抬眼看了看她，鬓发低垂斜，脸上泪迹斑斑，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好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阿柔是很美的，令人窒息的那种美。
不然她们也不会成为草原上最受爱戴的公主。
胡族那个王，长得五大三粗，王后也生的又矮又胖，能生出这样的两个女儿，不是基因突变，就是王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低声哭泣的阿柔，封淇奥有一瞬间的失神。
几年前，也有一个女子在他面前无声的哭泣，哭的他的心很疼，当时他憋了一肚子气，硬生生的没有去抚身怀六甲的她。
一想到这里心就无比的疼痛。回忆美好中夹杂着刀片，他无数次后悔几年前的自己做的那些事，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回去把自己杀了，也不愿凰羽跟着他受那些苦。
那是父皇还在的时候了，他吃醋于凰羽和温玉相识，还不告诉他，两个人在大殿上动了手，他气的两眼通红，一股呗人抢了爱人的火气轰地一声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那时候，他还动手打了她。
封淇奥心里咯噔一下，疼痛止不住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他怎么能打她呢，有什么事两个人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啊！
现在想想，他真该死。
凰羽可能有什么隐瞒着他，但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是他当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谁劝都劝不住。
封淇奥眼里闪过一丝悔恨。
现在还来得及，凰羽还在身边，他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不让身边任何人对她有威胁，包括他自己。一旦发现有对凰羽不利的事，他会决绝的清除，包括他自己。
不同于胡族传统黝黑的皮肤，阿柔肌肤胜雪。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封淇奥看着看着，有些看呆了。阿柔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高冷，和凰羽简直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的，封淇奥走了过来，他伸出手，将她扶起来，然后似乎是很亲昵的拢在臂弯里。
阿柔闭起眼睛，控制住头顶到脊椎的颤抖。
男子怀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了她身上，暖的她一个激灵。
他这是……相信了吗？
阿柔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盖住水眸，一字一句温柔的说：“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那个太监是怎么回事，您这样想臣妾，让臣妾心很痛。臣妾喜欢皇上，臣妾爱皇上啊。”
两滴泪水被月光照的透明，一汪汪的，楚楚可怜。阿柔睫毛低垂，殿内水烟缠绵，她完全看不到封淇奥的神情。
她的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她的这番话，封淇奥会相信几分。
她在赌，赌她在封淇奥心中的地位。
还有凰羽在封淇奥心中的地位。
姐姐说过，封淇奥这样宠幸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像凰羽。不是容貌像，而是气质。
闭嘴不说话的时候，冷淡不近人情的气质。
轻轻的水晶般的笑声响起，风起琳琅一般好听，沈沈击打着，阿柔心骤然沈到了底，凉意却自脚底冷冷漫起。
封淇奥的笑声，那么冷，那么肆意，那么……嘲讽。
阿柔一咬牙，仿佛是支撑不住身体般，一扭身子摔倒在地！
封淇奥在旁边冷眼看着，并没有伸手扶住。随着她跌落的动作散开，露出里面一痕绯雨色的衣裙。
三千青丝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而下。
阿柔整个人小小的，像一只受伤的幼崽，蜷缩在自己的阴影里，蜿蜒的漆黑的发掩盖了她的身影，发梢碰到封淇奥的衣摆。
封淇奥往后退了退，眉头一皱，嫌弃的神色一览无余。
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上一次在莲池旁是第一次碰别的女人。也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像凰羽。
一见她，便情难自禁。
再像，也终究不是一个人。
封淇奥站的有些累，不知道是身体累，还是心累。
面对不喜欢的人，多待一秒都烦。
察觉到面前的人要走，阿柔伸手拉住封淇奥的衣摆。
她抬起头来，面朝那个冷漠却美貌的帝王，露出一个凄惶微笑。谁看了都会心疼。
阿柔红衣衫铺散开来，蓝色的眼眸在火光下如湖水般碧绿通透，似能看进人心。
碧色的眼眸不多，每次都让封淇奥呆住。
阿柔就这样看着他，让他心底漏了一个节拍。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澄澈平和的，又想起了那双碧眸看着他时的冷淡。她总是那样淡淡的看着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看中，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而她是他生命的全部。
红衣，黑发，碧眸。
完全按照凰羽的样子复刻。
封淇奥和凰羽大婚时的模样。
这些是她的最后赌注。
封淇奥静止了一秒，蓦然大笑起来，笑的无法自抑，快要笑出了眼泪。
阿柔不确定这幅模样会引起封淇奥怎么样的反应，还在心里忐忑着，只觉得手腕被扯过，茫茫然间触手一阵幽凉，这才惊觉他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
封淇奥修长优美的身体带着雨后海棠般怡人的香味，他的雪白长发时不时碰触到她的肌肤，像是一种无意的亲近暧昧。
阿柔胆战心惊，不知道帝王会有什么反应。今晚这一局，不是生就是死。
“好个灵妃。”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夸她。
却也没有生气。
“你是故意的。”
封淇奥用被子裹着她单薄的身子，将她抱了个满怀，一步一步朝着鸾床走去。
他慢慢将人放下，慢慢的伸手将她放倒，让她陷在锦被之中。封淇奥为她拢好被角，后执起她冰凉的手指，在掌心细细摩挲，直到她指尖泛起温暖的意味。
阿柔的心怦怦直跳，脸红不止，面前的男子却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他的动作那般轻佻。
等她的手暖热了，他起身离开，走到桌边到了一杯茶，站在桌边慢慢喝了起来，似乎在沉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阿柔摸不准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静静地待在一旁没有出声。
他似乎很喜欢在这种时候闻香味，淡淡的香味不难闻，只是闻了有点上头，身子也轻巧了起来。
阿柔在这股香气中渐渐有些昏睡，眼皮有千斤重。不大一会，她感觉有一个人坐在她的身边，然后他放落床帐，俯身下来。
他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窗外一勾清冷月色浅浅荡漾，梨花深重，在宫里开的如火如荼。模模糊糊间，听到他轻佻的笑。
灵言宫外，封淇奥抬头看着皎洁的圆月，回忆着从前的事。
那时候，这样看月亮的还是两个人。
“报——”
一名小侍卫急急忙忙的小跑过来，单膝跪在封淇奥面前，因为跑的有些猛，不停的喘着粗气。
“什么事？”，封淇奥没看他，还是看着月亮。
“玥国皇帝因病驾崩，小皇子继位，明王封为摄政王。”
小侍卫等了一会，没见到帝王有什么指示，只是像刚才一样抬头看着月亮。小侍卫低下头，不敢说什么。
封淇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少了个情敌啊……
竟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玥温玉哪有什么病，他自己就是个医师，还是一国之主，就算有个病也会用最好的医药救治，怎么会死这么突然，就算说是刺杀也说得过去，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死法。
玥温玉只不过一心求死罢了。
他有一种不能称之为病的病——相思病。
以他对凰羽的情意，能回去继承皇位和其他女子生儿育女，已经是极致。他容不下其他女子，但身为唯一的独子，他不得不把玥国治理好，给玥国留个后，是他对生养他的国家父母最后的感恩。
“准备一份厚礼，送去玥国。准备好了拿来让朕看看。”
“是”
这种礼部小事一般不会经过封淇奥的手，外面有传言，说是皇上和玥国刚刚驾崩的那位皇上很早就结识了，而且关系匪浅。当年玥皇上助皇上夺得皇位之后要回去继承皇位，皇上不舍的，要留下他，两人大吵一架，玥皇上生着气离开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