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皱了皱眉，终于抬眼看他：“主任，您言多了。”他没心思跟科罗廖夫扯这些。
等科罗廖夫笑够了，苏才放缓了语气，斟酌着开口：“主任，您与我父亲是挚交，他还在实验楼工作的时候，您有没有听过他提什么人，或者……跟谁走得近？”
科罗廖夫突然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
他眼神飘了飘，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掩饰，过了好一会儿才挠了挠头：“那些年我还被关在山里呢，你爸死后一段时间我才得到消息。”
苏心里沉了沉，知道科罗廖夫没说实话，却没再追问—。他点了点头：“知道了，主任，我先走了。”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脚步没停，直到拐过走廊的拐角，才听见身后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了。
科罗廖夫待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脸上的最后一点笑意也散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个旧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上有三个人，自左向右分别是苏的父亲——丹尼尔，科罗廖夫，托特，三人看上去都十分年轻。
可照片的最左端，却空着一块明显的痕迹，像是原本有第四个人，被人用刀片裁掉了。
科罗廖夫用指腹蹭着照片上空缺的地方：“丹尼尔……你当年到底惹到什么人了？让我们帮你兜底这么多年。”他顿了顿，“你也说中了…我们都快忘了莲的样子了……”
苏先回了实验室——却发现房间中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站在白桦大道上，迟疑了片刻，苏决定先去档案室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继续在那里找到些关于父亲当年项目的蛛丝马迹，顺路也找找斯图加特。
依旧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同志，找什么？”
“您好……”苏顿了顿，“我想继续查阅上一次的那些文件。”
老人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指节敲了敲桌面：“文件？可以。”他笑了笑，皱纹挤成一团，“可是…有些门推开了，可就再也关不上了。”
苏眉头微蹙，“麻烦您带我去一下。”
老人没再多说，慢悠悠站起身。
依旧是是熟悉的柜子，苏抽出一份文件看着，而老人也站在一旁看着苏。
“老人家，”苏忍不住开口，“您还记得十年前，有没有一个叫丹尼尔的人，他是做什么的？”
老人顿了顿：“人老了，记性就像这旧纸，风一吹就散了。谁还记得什么十年前的事哟……”
苏不再追问，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文件上。
可翻着翻着，他的目光被文件角落几处奇怪的符号吸引。
那些符号不是俄文，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工程标记，更像是某种扭曲的象形文字，排列得毫无规律，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他试图将这些符号与已知的人类语言对应，却发现它们像活的一样，每次凝视都仿佛在变化形态……
“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太阳穴传来，苏猛地捂住额头，眼前阵阵发黑。
那些符号仿佛有了实体，正试图钻进他的意识里。
“怎么样？”老人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依旧平淡，“是不是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苏艰难地抬起头，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发：“这……这是什么？”
老人指了指那些符号，又指了指苏，语气依旧云里雾里：“答案啊……其实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苏还想再问，那股刺痛却愈发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阻止他继续探索。
他咬着牙站起身，踉跄着往门口走：“我……我出去透口气……”
档案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昏暗。
苏来到外面，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紊乱的心跳。
他摸出烟盒，想点支烟冷静一下，却在打开烟盒的瞬间愣住了——里面除了烟，还放着那张卡梅隆生日时的合照。
可是，照片上卡梅隆的位置却空了出来，像是被人用橡皮硬生生擦去了一样。
“怎么会……”苏的指尖冰凉。
事实不会说谎，那片空白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痛是真实的，可记忆的缺口却也是真实的。难道……斯图加特说的都是真的？除了少数人，其他人真的会彻底忘记卡梅隆？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查明真相的决心。
他把烟盒塞回口袋，目光却无意间扫过窗外的白桦大道——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苏几乎是本能地迈开了腿……
斯图加特与白诺站立的身影在白桦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些显眼。
“教会里的那些老人算是对教主彻底起疑了。”白诺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这位‘敬爱的教主’到底藏了多久？还有他在外面指挥我们干的那些脏事……”
她顿了顿，见斯图加特仍望这一个方向走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喂！斯图加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这可是你要的情报！还有你到底在看什么？”
斯图加特这才收回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在等人。”
“等人？”白诺气结，“你现在这副样子，哪有半点血族领主的样子？还有心思等人？”
斯图加特没理会她的恼火，依旧淡淡道：“有时间的话，派人去尼尔斯的房间看看，你会发现惊喜的。”
白诺一愣，还没来得及追问，斯图加特突然警惕地看向巷口，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像是错觉。
“这几天，”斯图加特重新开口，“帮我保护好他们。以我现在的状态，分不出太多心思，而且……已经有其他族群的人盯上我了。”
白诺愣住，下意识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把血之书召唤回来？有了它，你至少能……”
“召唤？”斯图加特打断她，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白诺。
走出几步，斯图加特才继续喃喃道，“武器是血族自身「律」的具象化，而我……”她的声音被风卷散，只留下最后一句低语，“血之书是属于我父亲的，我只是暂借使用权，又何来的召唤？”
白诺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桦道旁边上，南正帮鹿几把实验报告的边角捋平整，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斯图加特。
“喂，那不是斯图加特吗？”南用胳膊肘碰了碰鹿几，下巴朝前方努了努，“看她那样子，是计划没成？伤得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