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姑娘,大雨滂沱,为何一定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观察?”
虺终有些不解,即使阵法有问题,大可等至三五日天气放晴再来谋求破阵之法。
青莲清冷的面容上更显些许的寒意,沉声道:“此阵不同于以往,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传统的‘五行八卦’,只是更改了一些角度。”
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这种阵法,每过一日都会增加一日的能量,三五日看似时间很短,但到时候会给我们破阵带来很大的困难,尤其这几日连阴雨,导致阵中‘坎’位的水量剧增,已经出现了变动,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三日后,中央‘戊己土’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这些都会给今后带来难以消除的困境。”
虺终点了点头,他跟着大祭司玄真也是学习过一些道门技法的,听青莲这样说来,心中倒有些了然。
这里地势较高,足以把整个巴代雾寨都尽收眼底。
青莲的目光缓缓扫过寨子,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复杂神色……这个阵,一直在变。
随着雨水的冲刷,原本西南边缘的离火热气已然消散许多,现在又灌入如此大量的水,原本的火已十不存一,反而将离火变成了兑泽。
“坎水漫离火,兑泽噬生门……”青莲的瞳孔陡然紧缩,“阵眼在移动!这是一个‘八卦游龙阵’!怪不得原本正位上的东西会偏向其他角度,原来,整个阵法都在慢慢地移动着。”
“移……移动?青莲姑娘,你……你是说……这个东西在移动?”
虺终瞪大了双眼,表情由最初的不解,逐渐转变成疑惑,现在已是满眼的震惊。
单凭其他人,怎么也想不到整个八卦阵竟是按照一定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旋转变化。
每一天看阵,都会是不一样的位置,这样便可以杜绝被人为直接破阵的情况。
换言之,当天破不了此阵,第二日再来,则需使用新的破阵办法。
青莲呆呆地看着雨幕中的寨子,眼神犀利,呢喃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风水先生能做出来的,岩城,你果然有点东西。”
“青莲姑娘,你说吧,我们怎么做,大祭司临行前已经交代了,让我们一切听你安排,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虺终在见识到这样的一个阵法后,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清楚的知道,此阵不破,那金蚕蛊的实力将会成倍的暴涨,而破此阵的关键就在于青莲!
青莲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现在不行,正值夜晚,在雨水的加持下阴气正盛,而且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虺兄,我们先回去,明早七点,准时在这里,助我破阵!”
雨水下了整整一夜,未曾停歇。
第二日清晨,不到六点的时候,雨势终于有延缓的趋势,由瓢泼大雨转为了连绵细雨。
青莲走出竹楼,望向灰蒙蒙的天际。
远处的山脚下,隐隐约约透着一丝煞气……不是自然生长,而是因其他原因聚集的煞气。
乌兰揉着惺忪的睡眼,缓步来到青莲身边:
“你在看什么?”
“一股聚集起来的煞气,在‘巽’位!”
“煞气?哪里来的煞气?”
青莲左手托着罗盘,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一道符,口中呢喃: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射。盘针定坤乾,煞现显真形。”
诵咒完毕,青莲端着罗盘在竹楼的四个方向缓慢走着,眼睛紧盯指针的动向。
忽然,指针在“巽”位上摇摆不定,青莲的双眼变得有些凝重。
“巽”位上的能力极其不稳定,显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冲破此位上固有的磁场。
“这股煞气……绝非一般的凶煞。”
乌兰见青莲面色如此沉重,又没头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心中紧张,急忙问道:
“此话怎讲?”
青莲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理由啊,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成为煞源。”
乌兰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奈何自己对风水术数这类的东西只知道皮毛,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青莲被乌兰急切的声音从出神中拽了回来,耐心地给她解释道:
“平日里的煞气多源于坟地、乱葬岗、殡仪馆、火葬场甚至是槐树、古井这些地方,但依据罗盘显示,这股煞气是从寨东南方向的一处农田传出来的。”
“想必是农田曾经是坟茔吧,所以才有煞气留存。”
南疆偏蛮,自古以来多被庙堂视为不祥之地,所以流放的、战死的有很多都就地掩埋。
这样便造就了南疆“十里一片坟,五里一具尸”的说法。
二十多年前,上面来人大刀阔斧对这里进行改造,才有了南疆万顷良田和满山桑苗的新景象。
所以,当听到煞气是来自于农田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些事情。
然而,青莲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不是,若是旧时候留存下的煞气,在几十年的耕种过程中早已被消耗殆尽,同时,因战争而亡的将士们只会形成煞气,而并非是这般凶煞。”
“那这股凶煞会是什么形成的?”
“‘煞’中带‘怨’,我想……应该是无辜枉死之人弥留前的最后一口尸气,而且两侧应该有老槐树形成了聚阴之象,才会让这些尸气经久不衰,最终演化成了‘煞’。”
青莲思来想去,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形来看,只有这一种解释,除此以外,断无其他之可能。
乌兰顺着青莲手中罗盘的指针,远远望去,在朦胧的雨雾中,一片绿油油的农田静静地待在那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青莲和乌兰在虺终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巴代雾寨的这片农田旁。
低头看向罗盘,指针摆动的幅度愈发激烈,且针尖隐隐有下坠之势。
青莲的瞳孔陡然紧缩,这是恶煞现世的预兆。
“此地有古怪,但我仍没有办法判断这些煞气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虺终抽出腰间的骨刀,直挺挺插入土壤中,手腕用力一抖,一抔透着红色的泥土被翻了出来。
他俯下身子抓起一把,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是血婴蛊!”
血婴蛊?
青莲在《蛊经》中看到过相应的介绍:“血婴一出,赤地百里。非身负血海深仇、绝灭生机者,万勿轻触。炼之,如持双刃剜心;驭之,似伴九幽恶煞。纵得一时之利,终难逃婴啼索命,血肉成祭。此乃绝户之蛊,慎之!慎之!”
若炼血婴蛊,则需取七月婴胎,且必须是母体含恨而殁,胎元未散,怨气凝结者最佳。
同时以秘法封其生机于紫河车中,置于至阴血池温养百日,使其灵识混沌,唯余一口先天怨戾不散。
饲以九十九种阴毒虫豸之精血,佐以施蛊者心尖热血三滴为引,每日诵《血煞咒》九遍。
待百日满,月圆阴盛之时,剖开血池,取那已成赤红琉璃状、脉动如活物的胎盘,置于玄阴玉鼎中,以幽冥鬼火煅烧七七四十九日。
鼎开之日,异香扑鼻,又腥甜如腐,得一通体赤红、蜷缩如初生、双目紧闭之血婴。
此即蛊胎。
此蛊怨念深重,天生噬主。
一旦饲主虚弱、心神失守,或未能满足其血食,血婴必反噬。
轻则吸干饲主精血元气,重则怨气入脑,操控饲主躯壳为祸,最终将其血肉魂魄吞噬殆尽,自身或成真正“血婴魔童”,为祸一方。
虺终不顾大雨淋透衣裳,捧着血土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这等邪恶之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虺兄,你当真认清楚了?”
青莲还是带着一丝不相信,再次出言询问道。
“青莲姑娘,我虺终与蛊打交道二十多年了,血婴蛊的事情大祭司也与我们说过不下数十次,绝对不会有错……血婴蛊所在,‘泥土湿润,伴有血色,触之若有黏腻之感,嗅之亦有腥甜之味’,这抔土,与记载中的完全吻合。”
青莲闻言也蹲下身子,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感觉,确与血婴蛊的记载相吻合。
天空陡然炸响惊雷,闪电劈亮灰幕,几人站在雨中不曾挪动一步,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复杂的神情。
金蚕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