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期关上门后,后知后觉哪里不太对劲,他怎么好像是被屋里那两个人商量好赶出来的,好奇怪。他抓了抓黄毛脑袋,顺着二楼的走廊找房间。
这间客栈的二楼总共就六间房,两间没有住人,剩下的四间除了他们那间,还有原本余千岁和阿泰住的房间,只剩两间了,紧临走廊深处。
吴期屏住呼吸,贴在倒数第二间房门前面,打算听一听里面的动静,他刚站稳,里面就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由得令他怀疑这里面住着小情侣在发疯打闹,欲要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满眼猩红体型健硕的男人,戾气十足地盯着吴期看。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男人说话不怒自威,吴期紧忙赔笑脸,说是自己找错了,快速后退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随着他走动,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追随吴期。
吴期站在倒数第一间房门,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这间屋子和他们房间的格局差不多,推开房门就是两张竖着摆放的单人床,左边的床靠着墙,右边则是挨着窗户,一扇简易的屏风前面是围着茶几的两把靠椅。
吴期悄声走近,每张床上各躺着一个人,正是闫兴亮和赵雨涵。这两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胳膊伸得特别长,似乎在空气中抓什么东西。
他来到两张床中间,发现闫兴亮和赵雨涵的五孔正在往外流血。当下令吴期大为震惊,这什么玩意儿啊,鬼上身了?
“喂!闫兴亮……halo?”。
“赵雨涵,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不?”。
吴期试图唤回他们的理智,然而任凭他喊多少遍,也无济于事。闫兴亮和赵雨涵五孔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现在还没神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喊来余千岁看看,他能治好陈槐,没准也能治好这两人。
吴期赶忙往走回,经过大汉住的房间时,他还特地留意房间状况,不过自打他离开之后,男人就把房门关上了。吴期没有听到动静,立马奔向他们的房间,冲着余千岁就说小情侣的不寻常。
余千岁无奈地笑了:“你还真拿我当神医啊?”
吴期呆愣的眼神反而看向他:“不然呢?”
“你说的那两人都五孔出血了,看来离死不远了。我能救陈槐,属实是他自己争气,而且他的伤口也不是在面部,那两个小情侣,就差耳朵没出血。你没看过小说啊,七窍流血必死无疑。”
吴期着急问到:“那我们就不管不顾?”
“不是不管,只是吴大兄弟,你没发现你身上也出现了异状吗?”
余千岁的一句话,惊得吴期胆战心惊,什么叫做也出现异状,他身体好好地,半点不舒服都没有。
余千岁掏出镜子对着吴期:“你看。”
吴期对着镜子,看到他自己居然也和小情侣一样,他的眼角在慢慢渗血,鼻孔流出的血之下滴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轻一舔,鲜血的铁腥味在他舌尖绽开。
“我靠!老子咋变这样了。我也要死了?”
吴期一顿咆哮:“这个副本咋回事,咱们每个人都要排队死啊?”,他猛地摇头,“不对,要真是排队死,我变成这样之后,下一个轮到的,不就是你或者阿泰了?”他指着余千岁问到。
“是啊,轮到我了。”
吴期瞠目结舌:“你在说什么?这种时候可别瞎说。”
余千岁掏出擦血的纸团,“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流血了,和你一样,还是陈槐提醒我的。”
就在吴期走后,余千岁拿起那根植物根茎,借助丁零当啷提供的道具,他把根茎切片,再把小细条进一步剖开,通过道具比对,给出的结果就是,两者相同。也就进一步说明,吴期从土地庙拿回来的植物,就是莹莹草。
余千岁欣喜地准备告诉陈槐结果,就在他抬头,眼角渗出的血珠从他面部滑落,他本就皮肤透白,一滴血液呈现在白亮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没多久,其他三孔也在逐渐流血。陈槐靠着墙,嘴唇艰难地扯出一句完整的话:“余千岁,你的五孔流血了。”
余千岁这才后知后觉,掏出千月镜,镜中的他和吴期现在的状况一致。
听完余千岁的经历,吴期按捺不住冲动的心,那个该死的副本boSS到底躲在哪里,他非得揪出来狠狠揍他一顿,哪有这样光在背地里玩阴招的。
“所以啊,我们不是不管,而是你我,自身都难保。”
吴期对比他和余千岁五孔流血的时间,如果他们这些外来玩家保持一致,那么陈槐应该也差不多五孔流血啊,怎么他没事。
没有参加祭祀大典之前,他们都一样,在祠堂吃了东西,才被带进客栈休息,今天上午的祭祀大典,他们几个唯一不同的是,陈槐被关在藤笼里,没有念经叩拜。莫非问题出现在了这里?如果真是这样,其他村民不得一样吗,同样五孔流血。
而且阿泰还说小情侣疯了,闫兴亮和赵雨涵躺在床上乱抓一通,就是发疯吗?
阿泰急匆匆下楼,跑去哪儿了?
一瞬间所有问题充斥在吴期脑海,他经不住头疼起来。
吴期情绪低落地问:“我们怎么办?”
陈槐默不作声,余千岁摇头表示不知道,现在他也没有办法。
吴期灵机一动,他想到一个人!“我去找陈运吧,没准他能治呢。”。余千岁没有回答,而是说吴期带回来的那株植物,就是莹莹草。
“这莹莹草,能有什么用?”
三人面面相觑,所以还是得找本村人去了解,不然他们的进度就会一直卡在这里,直到流血死去。
空气变得沉默起来,面对死亡的到来,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良久,陈槐沙哑着嗓音,缓慢说道:“昨天晚上,我能感觉到屋内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飘荡,那些全部都是从窗外来的。今天早上参加祭祀大典前,吴期告诉我,村民行动呆滞,没有思绪。这恰好印证了我的想法。”
吴期鼓睛暴眼道:“这……那些看不到的,是他们的灵魂?灵魂离体,所以他们变得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陈槐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昨晚空中游走的灵体,只是村民体内的一部分。今日在祭祀大典,在场所有跪拜的人们都在念经,加上三拜七叩,这些叩拜的人,身体里的一魄被拿走了,而你们念的经文,不是正统经文,我怀疑经文内容,是在超度。换句话讲,你们念经超度自身的魂魄,并且还是心甘情愿把这一魄送走的。”
“啊?我超度我自己?”
吴期目瞪口呆,就连下本最多的余千岁,此时也不再云淡风轻。
陈槐继续说道:“人体内有三魂七魄,正常来讲,我们在佛堂寺庙叩拜,哪怕是叩拜尊者,都是一礼三叩,或者三拜三叩,在古代的祭祀活动中,隆重的则是三礼九叩,但是陈家村的祭祀仪式,却是三拜七叩,正是对应三魂七魄。”
吴期伸出手掌挡在陈槐面前:“陈哥你先等等,让我缓一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流血的人,体内少了一魄?”
陈槐微微抬起下巴,轻声嗯了一下。
吴期仔细回忆祭祀大典上发生的一切,却总觉得脑海中模糊一片,包括念的那些经文,还有之后他做的事情,现在他通通想不起来,只记得念经前被老太婆带到人群里下跪,再就是去救陈槐,中间的这一段,无论他怎么用力在识海搜寻,都找不到关于那一段的记忆。
“完了,我想不起来了。我的记忆是不是跟着那一魄飞走了?”吴期惊慌起来,双手摊开盖在脸上,他闭上眼睛,不死心地继续回忆。
余千岁顺着陈槐说的那些,和吴期一样,他也在搜寻自己在祭祀过程中的那段记忆。
他明明去祭祀大典前,特地给自己注射了两针清醒剂,原本一针就可以,但他还是多注射了一倍的量。之前他参加的一个副本,里面就有祭祀活动,当时他躲开没去,后来和活下来的玩家沟通,才知道那些去了祭祀的玩家,全部都昏昏沉沉,祭祀之后纷纷选择自尽。虽说每个副本内容都不一样,但还是以防万一警惕慎重终归没错。
所以这一次在知道要去祭祀,为了避免出现以前的状况,他特地花大价钱买了两支清醒剂。这两针的效果确实很好,阿泰和小情侣被带走时已经呆傻无魂了,和那些村民一样,只会朝着千漯之地的方向走。余千岁伪装得和他们一样,全程没有被发现。
在祭祀大典前半程,余千岁始终保持清醒,但是到了后半程,随着周围声声不息的经文传颂,他不可避免地听到经文内容,又无法抑制自己的身体,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把他的手捏成莲花状,打开他的嘴巴,让他跟着所有人念起经文。
在念经的时候,余千岁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自己的神智已经不受控制,识海逐渐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想起陈槐的名字。
随着诵经时间加长,余千岁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失去自我意识,他用力咬破舌尖,随着血液流出,他的神智才堪堪维持。
他不禁怀疑这个祭祀场上有看不到的力量,不然一个人怎么会好端端地不受控,动作语言全部和周围的人整齐划一,大家又没有事先排练过。
好在残留的意识让余千岁保留了那段念经的回忆。
没想到诵经经历者还会保留记忆,余千岁事无巨细地说出那段记忆。陈槐问他:“你还记得经文怎么念吗?”
余千岁顺着记忆回溯,脑海里的经文逐渐浮于空中,他双唇微启,首个字节就从嘴巴流出,之后的经文无需回忆,一句接一句。随着念经,余千岁改变了他的姿势,他不自觉地面露正色,目光趋向呆滞,双手做莲花,右臂架在左臂上。而他的举动,引起吴期不由自主地跟随。
眼见事情变化迅速,陈槐忍着剧痛,把身后的两个垫子一一扔向两人,同时大喊他们的名字。
“余千岁!”
“吴期!”
这段经文到底有什么魔力,他如果当时也参与其中,恐怕此刻就得三人同颂了。
软垫轻飘飘砸向两人身上,余千岁上半身微微摇晃,吴期一副情况加剧的样子,二人五孔渗血更多。
陈槐掀开被子,双脚站在地面时,他重心不稳差点摔到,钻心的疼痛直达脚尖,现在顾不上疼了,他搜寻房间里的一切水源,终于在洁面盆和茶壶里发现了水。
余千岁和吴期每人迎来冷水浇头,加上陈槐不停的呼喊,总算是把他们的神识拉回来。
而陈槐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后仰重重倒在地上。
余千岁率先恢复神智,他晃晃脑袋,未察觉自身的异样,反倒埋怨起陈槐:“我说你,一点儿都不心疼你自己是吧。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滚下来干什么?咋,你是不想还我人情打算偷偷逃跑?”
陈槐面容毫无血色,他身上的大伤口比不上已经愈合的小伤口,有的经他这么一摔,伤口接触到地面,又在往外流血。
余千岁弯腰,拉起陈槐的胳膊,让他搂住自己的脖子,一个结实的公主抱,把陈槐送回床上,重新给他拉好被子。
他回头一看,满脸是血的吴期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余千岁手掌握拳,一拳砸在吴期肩膀:“醒醒,真死了啊?”
吴期这才彻底醒来,他看到余千岁的脸上全是血,手指颤抖着指着他的脸:“余哥……你,你的脸……”
余千岁拿出镜子,吴期也凑过来,就在他要崩溃时,余千岁开玩笑的语气和他说:“你也一样哦,小老弟。”
吴期内心难过地怒吼——好不容易把陈哥救活,我俩却要嘎掉了,老天爷啊,你玩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