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引擎发出的轰鸣还在二人耳边回荡。
云欢扶着阿漓站起身来，手肘处的擦伤渗出血珠，混着尘土黏在皮肤上，又疼又痒。
许是动静太大的原因，校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学生，议论声也像潮水般迅速涌来。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慌张地喊着“快叫救护车”，还有人指着那辆变形的汽车窃窃私语。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可云欢看着眼前的混乱，心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们走。”
她拽着阿漓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
“至少别在这里待着。”
有些凶手在实施完作案活动之后的会喜欢回到凶案现场查看一二。
哪怕可能性不大，云欢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身旁的阿漓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回神，被她拉着踉跄了几步后，才终于六神无主地开口。
“我们去哪里？不等警察来吗？”
“不等。”
云欢的脚步没停，目光扫过人群边缘，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这里不安全。”
从篮球莫名其妙地偏离轨道，再到花盆坠落，再到刹车失灵的汽车，
三次“巧合”都精准地冲着她来，与其说是针对，不如说是在逼她露出破绽。
而这些，都不是能与眼前之人解释的东西。
二人很快离开了此地，难得的，这次行走了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欢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沉默了一路的少女终于开口，云欢也终于停下了步伐。
夕阳的余晖透过巷口的缝隙照了进来，在阿漓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与不知因何而生的真切的担忧。
云欢对情绪的感知一向敏锐，这也是她愿意一直留在这位“燕漓”身边的最主要的原因。
因为，她从来不曾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恶意。
可……她是假的。
是由这个幻境的主人所创造出来的。
谁也不能保证之后的她，会不会在幕后之人操控下对她动手。
“我有点累了。”
云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情绪，
“阿漓先回去吧，不必担心我，你知道的，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的多。”
“但如今的情况，我想……”
陪在你身边。
最后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被说出口，并被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
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一头粉发的祁星许惊魂未定地抱着一个篮球闯入了二人的世界。
粉色的头发也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格外显眼。
他看到云欢手肘上的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云欢下意识地把胳膊往后藏了藏。
祁星许却径直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创可贴，不由分说地递给了她。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赶紧贴上。”
他的目光扫过阿漓，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这位是？”
“我是她朋友，我叫阿漓。”
阿漓抢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抹与对方如出一辙的警惕。
祁星许只是“哦”了一声， 便没再多问，只是转头看向了云欢。
“姐姐，我刚才在校门口看到了车祸，你没事吧？”
不是学姐，而是姐姐……
云欢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称呼的变化。
二者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一点小伤，不必在意。”
“那就好。”
祁星许笑了笑，看上去乖巧又顺从。
“对了，我刚才收到消息，说晚自习要临时加课，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云欢的心猛地一跳。
晚自习加课？她从未听说过这回事。
阿漓也愣了一愣。
“加课？我没收到通知啊。”
祁星许眨了眨眼，像是在开玩笑。
“可能是老班没来得及通知吧，当然，我也是听隔壁班同学说的。
姐姐要是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去教室看看。”
云欢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又瞥了一眼身旁神色不安的阿漓，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在给她选择。
跟着祁星许走，还是留在阿漓身边？
手腕上的纹身又开始发烫，这一次，那灼热感像是在指引方向。
云欢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祁星许。
“好啊，正好我还有几道题没弄懂，一起去教室吧。”
阿漓的脸色瞬间白了：“欢欢，你……”
“抱歉啊阿漓，”
云欢打断她，语气尽量温和，“我今晚可能没法陪你去喝奶茶了。”
祁星许笑得更灿烂了，冲她扬了扬下巴：“走吧，学姐。”
两人转身往巷口走，云欢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身后阿漓的目光，像带着钩子，要把她的脚步拽回去。
直到走出小巷，她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像被遗弃的小动物。
“她好像不太高兴。”祁星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欢看着前方昏黄的路灯，轻声道：“我知道。”
祁星许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姐姐早就发现了？”
“刚才才确定。”
云欢捏了捏掌心的创可贴，“你呢？你是怎么醒的？”
祁星许耸了耸肩，语气轻得像被晚风拂过的树叶。
“在听到你可能出了车祸的那一瞬间。”
云欢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攥着的创可贴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抬眼看向祁星许，路灯的光晕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
粉色的发梢泛着细碎的金光，那双总是带点戏谑的桃花眼此刻竟格外认真，像是藏着星子的湖面。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钝钝的麻意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她本以为他的“醒”和自己一样，是靠着某种线索、某个破绽，或是那道神秘短信的提醒。
却没想过，竟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近乎本能的理由，就成为了他在这场诡异幻境之中平抑之苏醒的最大的契机。
“就因为这个？”
云欢的声音有些发紧，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难以置信。
在这真假难辨的幻境里，所有人都在算计、在试探，谁会因为一句模糊的“可能出事”，就挣脱了精心编织的谎言？
祁星许挑眉，把篮球往臂弯里拢了拢。
“不然呢？总不能是因为物理老师说要加课吧。”
他顿了顿，忽然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
“所以……我的好姐姐。
现在的我，有资格作为守护者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