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谢梧高声道。
那瘦削男子手中的匕首微微一顿,打量着谢梧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谢梧吞了口口水,低声道:“可是哪位同年举子要你们来寻我晦气的?多少银子,我给你们三倍。”
瘦削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谢梧道:“你们既然能这么容易找到我,定然知道我师从天问先生,我的大师兄是清河崔氏的大公子。清河崔氏……两位确定要惹上他们吗?”
这两人即便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也是听过清河崔氏的名头的。
当然,让瘦削男子更心动的是,谢梧所说的三倍银子。
人生在世,不是图名,便是为利。
见他动容,谢梧立刻道:“我此次入京买下这座宅子花了八千两,家里还有一万一千两银票和三百两碎银子。只要两位不伤我,全部送给两位。”
瘦削男子眯眼打量着她道:“你家在巷尾那座宅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梧道:“一个书童和做粗活的一家三口。”
“带我们去。”瘦削男子将刀抵在谢梧跟前,沉声道。
“好,只要两位别伤我,想要什么两位尽可以拿走。”
消瘦男子面带讥讽,嘲弄地低笑了一声。
谢梧带着两人走到楚宅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半晌没有人来开门。那瘦削男子有些不耐烦,抬脚便将门踹开了。
这是一个只有两进的小院,进了院子瘦削男子问道:“银票在哪里?”
谢梧道:“正厅左边的房间,书架第三排的红木盒子里。”
瘦削男子朝那高大男子使了个眼色,那沉默寡言的高大男子立刻便朝着谢梧指的方向而去了。看着那高大男子进了房间,谢梧朝那瘦削男子道:“大侠,可以放开我了吧?”
那瘦削男子给了她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容,突然里面传来一声闷响,瘦削男子脸色一沉,问道:“怎么……”
话还没出口,就感觉到一道劲风朝自己面上袭来。他连忙向后倒去,想要避开这一击,但一只手却依然抓向谢梧的手臂。
光滑的绸缎从他指尖划过,却见那方才还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巧的匕首,那匕首毫不留情地朝他抓过来的手刺了下去。
瘦削男子连忙撤手,抬脚踢向谢梧的要害,谢梧身形轻盈地一跃而起,踩着他的小腿借力落到了几步外。
瘦削男子勉强站稳,伸手按住了仿佛骨裂一般疼痛的小腿。
“你会武功?!”瘦削男子厉声道。
谢梧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淡淡道:“谁跟你说我不会了?前几天杜府的杀人案,是你们所为?”
“你怎么知道?”
谢梧道:“京城同时出现两个变态杀人犯的几率应该没那么高,你方才的眼神看起来想杀了我分尸。”
瘦削男子嘿嘿笑了两声,道:“是又如何?那小丫头死的时候当真是好看得很,可惜时间不够,不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我杀过了,正好还差一个你这样的贵公子哥儿呢。”
谢梧低眉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变态我见过,你这种类型多杀一个算我提前积阴德。”
“大言不惭!”瘦削男子厉声叫道,飞身朝谢梧扑了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沈缺带着人踏入了楚宅。
院子里的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谢梧正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刚为她包扎好伤口,正在收拾东西。
院落的一角,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被绑着丢在角落里,旁边还守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少年正一脚一脚地踹着地上的男人,脸上满是愤恨。
“怎么回事?”沈缺大步快进院子里,走向谢梧沉声问道。
谢梧无奈地苦笑一声,道:“刚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遇到两个人,一个在这里,还有一个跑了。”
“伤在哪里了?”
不等谢梧回答,那大夫便忍不住嘟哝道:“右边肩膀脱臼了,这还不要紧养个七八天也就好了。关键是腿上这一刀,差点就插到血管上了。若真是大出血,等老夫赶来这位公子都该凉了。”
谢梧道:“那两个人说,有人要他们要我一条腿,这样也算是运道极佳了。”
沈缺脸上犹如蒙上了一层寒霜,就连跟在他身后的高千户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假装转身去看角落里的凶手。
“跑了的人什么模样,往哪个方向跑了?”沈缺问道。
谢梧将那人的模样说了一遍,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人也受了伤,应该是伤在了腹部,往东边跑了。”沈缺点点头,示意手下带人去查看。
“楚公子,这人……怎么回事?”高千户蹲在院子角落里,查看着那昏迷不醒的人。
谢梧扭头看过去,道:“应该是伤到哪儿了吧?我没见着,是小安将他弄晕的。”先前踢人泄愤的少年恨恨道:“这家伙乱动公子东西,把自己眼睛搞坏了,我就趁机敲了他棒子。”
谢梧了然道:“我告诉他们书房里有一万多两银票,不过我指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朋友送给我防身的东西。应该死不了人,高大人不妨让人给他看看。”
“这样啊。”高千户点点头,指挥人将地上的人抬走了。
谢梧这才回过头和沈缺说起方才院子里发生的事,道:“我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只是还比不上那些江湖中人。正巧楚平回来了,才将那人击退。只是楚平担心我的伤势,还有书房里那人,就没有追上去。”
沈缺看了一眼那沉默寡言的青年,楚兰歌入京身边带了哪些人他也是知道的。这个叫楚平的青年是楚兰歌的随身护卫,和那叫楚安的小书童是一对兄弟。
“公子的伤……”沈缺望着谢梧苍白的脸色,沉声道。
谢梧笑容有些苦涩,抬了抬自己的右臂,又看了看已经包扎好被衣摆挡着的左腿,道:“我还年轻,是我自视甚高未听沈大人的劝告,才惹上了这些人。”
“那逃走的人说,他们找上我……是因为我这几天在京城里乱转。”谢梧道:“但是这几天,我除了两次和沈大人相见,只去过清微禅院。”
沈缺沉声道:“我会派人搜捕那逃走的人,他既然受了伤,就逃不出内城。还有那人……还要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的人抓住了他,我们只怕现在还没有线索。”
谢梧摇头道:“保命罢了,也是运气好。”
沈缺迟疑了片刻,道:“是否需要在下为公子引荐一位太医?”
谢梧叹了口气道:“算了,就算神仙在世……又怎么可能让我在短短三日康复?我这伤,贡院里这九天九夜是无论如何也熬不过来的。”
沈缺沉默了良久才道:“公子还年轻。”
谢梧笑了笑道:“无妨,老师也说我不比师兄,年少气盛纵然侥幸得中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我自己想要争一时意气罢了。如今这般,也算是天意吧。”
沈缺事务繁忙,并不能在这里久留。
目送沈缺离去,又应付完了锦衣卫办差的人,谢梧才被楚平抬回了书房。
等到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楚安去关了院门回来,低声道:“公子,人都走了。”
谢梧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变得淡漠肃杀起来。
“人在哪儿?”
楚平道:“隔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