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的曲调立刻变了,活泼的旋律如同跳跃的阳光。
沈宴挑眉:\"春天在哪里?\"
\"我们的第一支舞。\"楚星焕提醒他。
记忆点亮了沈宴的眼睛。
他突然揽住楚星焕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他转了个圈。
行人纷纷侧目,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
楚星焕大笑,身体依然灵活地跟上沈宴的步伐。
\"疯子,\"他在沈宴耳边说,\"几百岁的老吸血鬼当街跳舞。\"
沈宴的尖牙轻轻擦过他的耳垂:\"拜你所赐。\"
音乐会在巴黎歌剧院举行,正是当年莱斯特举办血月仪式的那个歌剧院,如今已经翻新得金碧辉煌。
他们的座位在二楼包厢,视野绝佳。
当灯光暗下,交响乐响起时,楚星焕发现沈宴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打着节拍。
\"这首曲子......\"沈宴低语。
\"吸血鬼之舞,\"楚星焕同样小声回答,\"节目单上写的。\"
沈宴的嘴角微微上扬:\"讽刺的是,作曲者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吸血鬼是什么样子。\"
\"那你来告诉我,\"楚星焕凑近他,\"真正的吸血鬼听交响乐时在想什么?\"
沈宴睁开眼,金色瞳孔在昏暗的包厢中闪闪发光:\"在想人类的创造力多么惊人,能用音符捕捉月光和鲜血的质感。\"
中场休息时,他们溜到露台上透气。
巴黎的夜景在脚下铺展,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如同星辰。
楚星焕靠在栏杆上,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最近这种时刻越来越多,血誓赋予的漫长寿命正在与自然规律拉锯。
沈宴立刻察觉,手臂环住他的腰:\"又头晕?\"
\"没事,\"楚星焕拍拍他的手,\"只是起得太快了。\"
沈宴的表情变得复杂。
一百年来,他们很少谈论那个不可避免的话题。
当楚星焕的人类躯体最终走向衰亡时,他将面临的选择:成为完全的血族,或者自然死亡。
\"别那样看着我,\"楚星焕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们还有至少五十年。\"
\"五十年对吸血鬼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沈宴的声音有些沙哑。
楚星焕转身,双手捧住他的脸:\"但对相爱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永恒。\"
下半场的音乐透过落地窗传来,沈宴突然将他拉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跳起了一支缓慢的华尔兹。
没有观众,没有镁光灯,只有月光和远处的城市灯火见证着这个瞬间。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沈宴在他耳边低语,\"威尼斯,冰岛,肯尼亚......\"
楚星焕靠在他肩上:\"才完成了一半呢。\"
\"那就继续。\"沈宴的唇贴在他的太阳穴,\"直到走遍全世界。\"
音乐会结束后,他们沿着塞纳河散步回酒店。
夜风渐凉,沈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楚星焕肩上。
路过一座小桥时,楚星焕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沈宴问。
楚星焕指向桥下的阴影处:\"看。\"
一只黑猫蹲在河堤上,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沈宴轻笑:\"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只?\"
\"那只可凶多了,\"楚星焕回忆道,\"抓破了你的风衣。\"
黑猫突然喵了一声,轻盈地跳上台阶,在他们脚边转了一圈,然后蹭了蹭沈宴的裤腿。
吸血鬼亲王罕见地愣住了,动物通常对他敬而远之。
\"它喜欢你。\"楚星焕蹲下,试探性地伸出手。黑猫闻了闻他的手指,竟然允许他抚摸头顶。
沈宴若有所思:\"也许是因为我现在......没那么像吸血鬼了。\"
太阳之血的改造是缓慢而持续的。
这一百年来,沈宴的变化比楚星焕更显着,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体温接近人类,甚至开始享受大蒜以外的食物。
最不可思议的是,去年体检时医生发现他的心脏开始有规律地跳动,虽然频率只有常人的一半。
\"我们变成了什么,沈宴?\"楚星焕轻声问,手指仍抚摸着黑猫柔软的皮毛,\"不是人类,也不是血族。\"
沈宴也蹲下身,银发垂落在肩头:\"我们是我们,这就够了。\"
黑猫突然跃上桥栏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楚星焕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像是见证了某个微小而重要的奇迹。
回到酒店套房后,巴黎的钟声敲响了午夜。
楚星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灯火如同星辰般闪烁。
沈宴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在想什么?\"沈宴问。
楚星焕覆盖住他环在自己腰前的手:\"在想下一个百年,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宴的尖牙轻轻擦过他的颈侧:\"更老,更聪明,家里的古董更多。\"
\"还有更多玫瑰。\"
\"更多画作。\"
\"更多旅行。\"
\"更多这样的夜晚。\"
月光透过纱帘洒落,为两人交叠的身影镀上银边。
在永恒的时间长河中,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瞬,但对楚星焕和沈宴而言,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都是对抗永恒的胜利。
窗外,塞纳河静静流淌,见证着这座城市无数个世纪的爱情故事。
而今晚,它又多了一个,关于吸血鬼与他的太阳之子,关于岁月与时光,关于玫瑰如何在永恒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