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远的后脑勺重重触地。
而他怀里的杨婉仪因为他突然脱力,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砸得杨怀远当场吐了血。
一时间,屋里乱作一团。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李管家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求助顾悦。
毕竟,整个府里就只剩顾悦一个能做决定的主子。
“备马车。”顾悦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把杨大人和二小姐抬上去,着府医跟着,不管用什么办法,在抵达杨家前把人弄醒。”
李管家立刻应了,按着顾悦的吩咐去做事。
三辆马车抵达杨家的时候,杨怀远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后脑勺依旧隐隐作痛,但也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去。
杨婉仪也醒了,哭哭啼啼,抹着眼泪跟在后头,瞧着一脸哀伤。
反观顾悦,缓缓下了马车,又跟自己的婢女说了几句话,这才拾级而上,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还没走进杨老太爷的院子,顾悦就听到里面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声。
杨怀远到底没能见到杨老太爷最后一面。
这会,房间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杨家族长杨启。
杨家二房三房的夫人恭敬地跟顾悦行礼,只不过碍于现在这个情况,她们也没办法跟顾悦过多寒暄,只能含蓄地释放了自己的善意。
顾悦颔首,并未多言。
只是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旱烟,内心忍不住有些唏嘘。
杨昀觉得自己下的毒只会让他祖父祖母病上一场,却没有想到,杨老太爷热衷的旱烟,与那毒竟然完全相克,也意外要了他祖父的命。
“让她滚出去!”
杨老太太好像失了理智。
看到顾悦的那一刻,伸出手疯了一般朝着她的脸抓了过来。
二房三房的夫人唯恐老太太伤了顾悦,连忙上前一个拉一个拽,压根没让老太太近了顾悦的身。
要知道,私下里,顾悦可是给了他们不少结交那些世家贵族的机会。
她们,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你就是个灾星!”
“当初我就该把你溺死在恭桶里!”
“老头子身体那么好,你才回来多久,竟然就把人给克死了!”
杨老太太碰不到顾悦,只能高声怒骂,言语间满是对她的仇恨。
“杨大人不解释下?”顾悦冷眼瞧着这闹剧,冷声道,“若是杨大人想借机把这脏水泼到我身上,那就不要怪我去舅舅面前喊冤了。”
杨怀远本来并不想理会顾悦。
甚至他想着,若是老太太能抓花了顾悦的脸,那才是大快人心。
可听到顾悦这么说,他忍不住一个激灵。
“母亲!”
想到已经下狱的杨昀,本来跪在床前的杨怀远起身,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母亲,摇头开口。
“这事,与她无关。”
“怎么可能跟她没有关系!”
杨老太太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替顾悦说话,当下指着她高喊,中气十足。
“先前你父亲生病,就是她诊断医治的,如今看来,分明就是她害了你父亲!”
“我要报官!”
“让官府把这个贱人抓起来!”
“母亲!是杨昀!”
杨怀远突然大吼出声,脖子上的青筋毕露,脸也涨得通红。
“是你们最疼爱的大孙子!”
“他给你们下了毒,父亲只是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所以才会丢了命!”
顾悦面无表情。
她跟金娘子那么多年,自然能轻而易举发现杨老太爷亡故的真正原因。
如果杨家请仵作过来验尸,想来也能得到死因。
但是,杨怀远要面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所以他只以为是杨老太爷身子骨太差,所以才会因为杨昀下的毒没了命。
毕竟,杨老太太也中了毒,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怎么可能……”
听到杨怀远的话,杨老太太好像突然泄了力气。
他们两个人平日里最疼的就是杨昀,可到头来,他竟然给他们下毒?
“杨昀已经被下狱了,长公主进宫请罪。”杨怀远有气无力地垂首道,“母亲,别再闹了,咱们好生准备,尽快给父亲发丧吧!”
“不行!”
没想到,开口反对的,竟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婉仪。
“父亲,太子选妃就在这段时日,若是现在发丧,那我就要跟着守孝三年,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攀上太子?”杨老太太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小孙女,指着她不可置信地问,“死者为大,你阻拦你祖父入土为安,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这一刻,杨婉仪的自私自利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祖父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成为太子妃。”杨婉仪站直了身子,微微扬起下巴,蹙眉道,“人死如灯灭,到底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
“大哥已经被抓了,若是我再没办法入了太子的眼,那三年后杨家还指望什么?”
这一次,不管杨昀最后是死是活,他都彻底废了。
皇家不会用一个曾经下过大狱的人做官。
更遑论,他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另一回事。
“真是可笑,太子最近都不见你,旁人不知,你心里没数?”顾悦抱着手臂,冷声道,“杨婉仪,就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
以往总是躲在杨昀身后的杨婉仪,这一次终于站在人前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你们都出去。”
杨怀远闭了闭眼睛,冷声开口。
放在以往,他的话在杨家堪比天子圣谕。
可这回,没有一个人动。
站在一旁的杨家老二杨怀喜和老三杨怀义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下定了决心。
“母亲,大哥。”
杨怀喜抛下顾虑,率先开了口。
“父亲丧事之后,不如咱们就此分家吧!”
“老二,你说什么?”杨老太太猛然回头,瞪着眼睛,抖着手,颤声道,“你父亲尸骨未寒,你……竟然敢生出分家的心思来?”
“我告诉你们!”
杨老太太声嘶力竭。
“除非我死!”
“否则,你们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