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母让人去请我过来,又不让我进门,这是何意?”
顾悦一个闪身,躲开了茶盏。
“放肆!”见顾悦躲闪,杨老太爷更加恼怒,当下猛然一拍桌子,“长辈责,你竟然还敢躲?”
杨老太爷在杨家有着绝对的权威。
盛怒之下,没人敢多言。
顾悦垂眸。
明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是茶盏依旧被摔得四分五裂,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上一世,在这些人眼里,她是灾星,是祸害,所以他们心安理得蚕食着她的血肉养分,又对她厌恶至极。
一群白眼狼。
顾悦敛去眸中的嘲讽,淡然道,“昨日替妹妹试药,今日若是昏倒在这里,传出去,别人会说祖父祖母故意苛责我。”
“院子里的奴才怎么如此不懂事?”
坐在杨老太爷身边的是顾悦的祖母杨老太太,笑意盈盈,瞧着慈眉善目。
“悦丫头来了,竟然也不通传,该打!”
众人连忙附和。
屋里头的下人连忙跪下请罪。
不愧是老太太。
一句话,就把顾悦架在那了。
追究,好像小题大做。
不追究,以后再来松竹院依旧会被怠慢。
后宅的这些阴私,顾悦清楚得很。
“不懂事,就不该留在祖父祖母身边伺候。”顾悦笑,没半点不虞,“让人发卖了便是。”
“好大的威风。”杨老太爷又一拍桌子,“怎么,就因为没给你通传,我们用惯的人就都给卖了?你这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是啊,悦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太太含笑道,“祖母罚他们点月银,你就莫怪他们了,可好?”
老实人肚里有牙。
她的祖父祖母,外人眼里的老实人。
不过一人一句,就让这松竹院的人都恨上了顾悦。
顾悦没有半点退让,只道,“圣上口谕在先,对郡主不敬,按律当受十杖,祖父最重规矩,应当不会徇私,发卖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我是为他们好。”
一众下人听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都是听命行事,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
“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何必计较这么多?”老太太摆摆手,想要小事化了,“悦丫头,祖母给你赔不是,莫生气可好?”
顾悦不接这话,反问,“祖母,妹妹说,之前悦然阁里她不喜欢的那些东西,好像都搬到这里来了,如今我搬回悦然阁了,能还给我吗?”
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
当初,杨婉仪住进悦然阁,拿了不少好东西来孝敬他们,如今竟然被顾悦要到人前来,分明就是故意让他们下不来台。
“当初是怕你妹妹不喜欢再弄坏了,所以暂时替你保管。”老太太反应快,尴尬地笑道,“回头让人清点送过去,你这丫头,祖父祖母还能贪了你的东西不成?”
“那就好,我还以为祖父祖母不让我进门,就是怕我要东西。”顾悦笑,“若是清点,这些下人应该最是顺手,那就暂且不动了,可要耽搁久了,那说明这些人确实无用,还是早早发卖了省心,祖母说是不是?”
顾悦被撵走了。
两个人强颜欢笑,答应会在七日内将所有的东西送回悦然阁。
否则,所有下人全部发卖。
松竹院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其中不乏有替他们做了不少恶的,真的发卖,怕是这两位以后都睡不安稳。
所以,她的东西少不得一件。
回了悦然阁,顾悦叫了素冬,“过两日是不是就到了寒食节了?”
“是的,小姐。”素冬点头。
怪不得太后会多留几日。
今年的初春冷得厉害,总感觉寒冬还未过去一般,倒是让她差点都忘了这日子。
前世,寒食节这天出了不少事,但最关键的跟顾悦有关。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顾悦可能是灾星的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京城。
于是,顾悦被彻底禁足。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在这个期间,她的血救了很多百姓,可得名的是杨婉仪,得利的是杨家。
再后来,太后还是惦念着她,想为她赐婚。
长公主府这些人思虑再三,不愿让她脱离掌控,索性毁了她。
于是,她成了祭品。
“素冬,替我办件事。”顾悦垂眸,很快在纸上写了些药名递给素冬,“让你弟弟带着人去京城周边跑跑,能买多少买多少,支银子管够。”
素冬将纸笺塞到怀里,小声应了,随后一溜烟跑走了。
安排好这些之后,顾悦立刻起程去了护国寺。
太后瞧见她很是高兴,“哀家本以为要回京之后才能再见你,你这孩子倒是有心。”
京城发生的事,太后其实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家,看惯了尔虞我诈,最容易被触动的就是真心以待。
“皇祖母,我是来求庇护的。”顾悦笑,“惹出来一堆乱子,怕收不了场,只能躲在皇祖母这了。”
“你妹妹那些事怪不得你,琼华若是有怨,那也是她不对。”
琼华,长公主的封号。
看来贺宴上的事,早就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觉得,杨家兄弟姐妹之间出现嫌隙,就是因为做父母的太过偏心。
一碗水端不平,迟早会闹出乱子。
“他们不护着你,哀家护着。”太后拉着顾悦的手问,“你想要什么,给哀家说。”
“舅舅给了我郡主的封号,还赐了不少金银。”顾悦把脸贴在太后的手上,低声道,“我知道这都是皇祖母疼我,才特意跟舅舅提的。”
皇上是男子,心思没那么细腻。
所以顾悦心里头清楚,那些天恩都来自太后的提点。
“本就是他欠下的恩情,给你这些也是应当。”太后摸了摸顾悦的头发,眉头微蹙,“你那祖父祖母回来,可曾为难你?”
杨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前脚刚回,太后就得了消息,看来是特地安排人盯着长公主府了。
“他们倒是想,但是被我挡回去了。”顾悦思绪转了几圈,低声道,“皇祖母,我有事要跟您单独说。”
太后一个眼神,肖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退了出去。
“前两日,我做了个梦。”房里没了旁人,顾悦坐直了身子,略显严肃地开口,“自从我被金娘子抓走试药,这些年每次遇险的时候都会有所预示。”
“还有这事?”
见顾悦点头,太后握紧了她的手。
“说吧,有任何事哀家都替你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