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
原本清澈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悲伤,仔细一听起来有点陌生,有点像小孩。
何暮有些意外的看过去,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矮小。
“小桃?”
“你为什么……要毁掉这里……”那声音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问着。
“明明你只要留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过生日……所有人都会幸福,不用去想什么外面的事……”
声音断断续续,甚至每说一句就会出现少许的变化,上一秒熟悉,下一秒就变得陌生。
何暮能在这声音中判断出两个人,一个是熟悉的成年女性,另一个是个孩子。
“为什么……要毁掉别人的家啊?小何老师?明明只要和孩子们开心的玩就好了……”
成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溢出的悲伤。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幸福,真的好难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无数同样矮小的身影也在火海中浮现,围在四周,但那些身影就像幻觉一样,随着火焰飘忽,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些大概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孩子,但不像小桃一样清醒,或许只是一些无意识的幽魂。
它们靠近最中间疑似小桃的身影,但与其说是保护,更像是单纯的站在那里。
“你错了,你只是把痛苦藏起来,而我要做的是解决它。”何暮平静道,无视那些影子,慢慢靠近。
黑线在火光中蔓延,轻易就穿过那些瘦小的影子,连反抗都没有,或者本来就没有反抗的意识。
看来这里真正还有清醒意识的孩子不多,大多更像是被创造的幻象,小加或许是一个,被小桃念出名字的或许也是,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出现,大概说明不仅仅是何暮,老头也是有忙活的。
其实,现在多说什么都没用,因为改变不了这里正在燃烧的事实,一个把家看得如此重要的孩子,何暮说什么她都不会原谅的。
听到何暮的话,唯一一个会出声的也没有开口,可能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何暮烧了她的家,开口却是一个她错了。
“都怪你!”孩子的声音突然痛苦的大叫。
霎时间,无数幻象闪过何暮眼前,但他几乎在幻象才刚出现的时候就清醒过来,猛地朝孩子的方向扑去。
小加和新鬼在他的控制下也同样冲向火海中唯一出声音的身影,一个疯狂又无助的瘦小影子。
那才是真正的小桃,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哪怕知道这里是虚假的家,她也想守住这里,因为在无法离开的日子里,这虚假的家是唯一的慰藉。
何暮也明白这一点,他仔仔细细看过走廊上的那些画,每一张都很认真。
他还想起了外面白色的墙,像海一样的墙,或许那墙代表的不是围困,而是保护,她想保护这里。
“别担心……”
何暮已经穿过火海,来到那孩子的面前。
这孩子的攻击手段不多,她原本甚至本来都没有创造鬼蜮的能力。
但只要她不出现,在暗地里用幻觉什么的骚扰,何暮暂时就拿她没什么办法,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家,这孩子还是出现了。
因为她只是一个孩子,她其实很天真。
但何暮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天真的孩子,
她可是和那个女人合作,想把自己永远留在这里。
何暮蹲下身,在两鬼的掩护下抱住了这个孩子。
孩子苍白的小脸痛苦的看向何暮,下一秒,就变得更加扭曲,因为何暮在抱住她的时候,手里突兀出现的刀已经插进了她的身体。
“都怪你……都怪你……”
成年女人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孩子的声音痛苦的呢喃。
“别害怕,你不会死的。”何暮轻声安慰道,来自灵魂的黑线已经伸进孩子的身体里。
“就当睡一觉……”
说话间,孩子的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茫然,最后,她停止了呢喃,呆呆的站在原地。
何暮松开手,站起身,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或者是紧张。
差一点就失败了,如果他在控制小桃之前还需要控制其他的鬼,他应该已经失败了。
幸好用小加提前试验过,让他更有经验,不然在他状态并不完好的此时,还真不一定成功。
这个鬼蜮是结束了,但出去之后,他还得面对那个女人的鬼蜮,想到这,他就不免有些头疼。
按住额头,燃烧的鬼蜮就像承受不住一样,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刘老头按住手里的小鬼,定住身形。
鬼蜮已经开始崩塌,但这样的崩塌不像是创造鬼蜮的鬼怪死亡,反而更像……
刘老头还未想清楚,鬼蜮已经彻底消失,他还站在仓库里。
现在的仓库已经不像他才进入时那么干净了,也不可能再藏着鬼蜮的入口了。
就像是露出了原本的样子,格外的破败,孩子们的衣服四处散落,零零散散的杂物堆积,没有什么完好的东西,这里就像一个早就被放弃的地方。
刘老头叹了口气,看向站在仓库中央的男人。
男人也看到了他,回头朝他点了点头。
“你还是杀了她?”刘老头试探着问道。
“没有,”何暮摇摇头,没说太多,直接问道:“你要怎么解放这里的灵魂?”
“我们都出不去,灵魂要怎么出去?”
他是真的疑惑,因为如果刘老头不行的话,他答应的事情就只能在把那个女人解决后实现了。
听到何暮的疑问,刘老头反而放心了不少,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手掌间零星光亮闪烁,他慈祥的看着这些光点,让光点漂浮到仓库里。
“灵魂,其实是最自由的,只要不自我设限,哪都能去,孩子们现在,只是需要些指引罢了。”
刘老头语气平常,目睹着光点飞在仓库内绕了一圈后灵巧飞出,在光点后,还跟着一个个黑色的影子,那些影子慢慢也变成同样的光点,自由的向外飞去。
在黑暗的楼道里,就像夜空中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