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晨钟敲过三遍,萧墨璃盯着铜镜里的青衫公子发愣——鸦青长发被虎娃用算珠绳束成马尾,腰间别着刻着“祛羞鬼脸”的玉坠,算珠眼睛正“看”着她紧绷的唇角。张一凡靠在门框上轻笑:“萧公子这扮相,比胡商的琉璃灯还亮堂。”
“聒噪!”萧墨璃甩袖出门,却被虎娃塞了个木雕袖扣,上面刻着举狼毫的鬼脸,袖口还绣着极小的青牛纹。三人刚踏进水巷,就被胡商的琉璃摊晃花了眼,波斯商人阿里举着嵌宝石的琉璃瓶,用生硬的汉话吆喝:“长安贵女最爱石榴红,三钱银子换半瓶香!”
“看见没?”张一凡的算珠在琉璃瓶上蹦跳,“胡商选货先看色泽,这石榴红琉璃瓶,比同等容量的陶罐贵五倍——”他忽然指向虎娃正在刻的“胡商鬼脸”,高鼻梁上嵌着琉璃片当眼睛,“但汉人百姓更爱粗陶罐,能装三升粟米,够一家子喝两日粥。”
萧墨璃的狼毫在袖珍账本上疾书:“胡商重色,汉人重实,价差五倍,利在供需。”话未落音,虎娃忽然举着刻刀冲向布摊,在蜀锦匹头刻了个举木梭的鬼脸:“凡哥哥!王娘子的蜀锦用靛蓝染的,比胡商的琉璃瓶经洗三倍!”布商王娘子笑着抽出两尺粗布:“给萧公子裁身衣裳,算珠鬼脸护着,准保穿三年不褪色。”
晌午的食肆飘着胡饼香,张一凡推开“半闲食肆”的木门,萧墨璃怔住——只见每个食客的筷子筒上都刻着不同鬼脸:书生配举笔鬼脸,农夫配握锄鬼脸,算珠眼睛全盯着碗里的面食。小桃端来羊肉泡馍,碗沿刻着个举算珠的鬼脸,舌头正舔着馍块:“萧公子尝尝!凡哥说,胡商爱配胡椒,汉人喜加香菜,一碗泡馍能算出半条西市街的口味。”
“商道如庖厨,”张一凡掰着馍块轻笑,“胡商的胡椒论两卖,汉人却能种出香菜、小葱——”他忽然指向虎娃正在刻的“庖厨鬼脸”,围裙上绣着算珠纹路,“贵人们的口味是算珠的头,百姓的口味是算珠的尾,两头都得顾着,算盘才能打平。”
未时三刻,三人在铁器铺驻足,铁匠李师傅正给耕犁刻“护苗鬼脸”,算珠眼睛盯着犁尖:“凡先生说,农夫买犁先敲钢火,听声响辨好坏,比看纹饰实在十倍。”萧墨璃摸着犁身上的鬼脸刻痕,忽然想起《盐铁论》里的“明者因时而变”,笔尖在账本上落下:“铁器重钢火,布帛重经纬,百姓之需,商道之纲。”
暮色漫进西市时,萧墨璃的账本已记满三页,从胡商的琉璃到汉人的耕犁,每个品类旁都画着虎娃的鬼脸速记:琉璃瓶画笑脸,粗陶罐画憨脸,耕犁画咧嘴笑。张一凡的算珠在她账本上滚动:“明日该记药市了——贵人们要品相完好的人参,穷人却抢带疤的羌活,说药效更足。”
“知道了!”萧墨璃别过脸,耳尖却发烫,忽然发现虎娃趁她记账时,在她袖扣的鬼脸眼睛里嵌了粒琉璃碎,折射的光正好落在“利义共生”四字上。更夫敲过申时,三人路过首饰摊,张一凡忽然驻足,算珠在银镯上蹦跳:“萧姑娘可知,这对并蒂莲银镯,贵女买去配襦裙,绣娘却能换半担棉线。”
“与我何干?”萧墨璃转身就走,却听见虎娃的嘀咕:“凡哥哥给苏姐姐刻过马鞭银镯,给萧姐姐该刻狼毫银镯吧?”她脚步一顿,袖中账本的鬼脸速记忽然模糊,浮现出张一凡在账房教她拨算珠的模样——算珠在他掌心蹦成莲花形状,比任何首饰都耀眼。
尚书府的夜露沾着铁屑味,萧墨璃盯着账本上的鬼脸商经,忽然轻笑。虎娃的刻刀、张一凡的算珠,还有西市街的烟火气,正像她袖扣上的琉璃碎,将商道的真义折射得五彩斑斓。所谓的《长安消费志》,原不是冷硬的数字,而是千万个带着笑脸的人间故事,在算珠与刻刀的交响中,谱成了比诗更动人的商道韵律。
当更夫的梆子声穿过水巷,萧墨璃忽然期待起明日的药市之行——那个曾被她视为“逐利”的商道世界,正随着虎娃的刻刀和张一凡的算珠,在她眼前展开一幅带着汗味、墨香与笑纹的、鲜活的人间图谱。而她袖中的鬼脸袖扣,正用算珠眼睛,默默记录着这一切,让商道的温度,终于在她的笔尖下,有了可触可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