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闲医馆的青砖地被官靴踩得咚咚响,陈御医的山羊胡结着冰碴,身后跟着四个挎腰刀的御史台差役,目光扫过廊下悬挂的鬼脸算筹,像在审视什么妖邪之物。虎娃蹲在功德墙后,刻刀在青砖上凿出个戴乌纱帽的鬼脸,舌头伸得老长,正“舔”着算珠。
“张一凡,”陈御医的算盘磕在青石板上,“御史台说你这‘仁心账’笔笔不清,分明是借善款中饱私囊!”苏挽月的马鞭刚要甩出去,张一凡却笑着展开三寸厚的账册,每页纸角都别着虎娃刻的迷你官印鬼脸:“大人请看,每笔善款都兑成了药材——”他指向账册里夹着的干紫苏,“李阁老的五十两,换了城南百家的防咳药,药包上的鬼脸木雕,还是差爷您老家的桃木刻的呢。”
差役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忽然指着虎娃:“小崽子鬼鬼祟祟刻什么?”虎娃立刻举起青砖,上面歪扭的御史鬼脸正举着算珠当惊堂木:“给差爷们刻的‘祛疑鬼脸’!”他忽然掏出个木雕惊堂木,上面的鬼脸笑得眼睛眯成算珠缝,“拍一下惊堂木,疑心病全跑光!”
陈御医的山羊胡抖了抖,张一凡趁机翻开仁心账末页,画着幅百鬼算筹图:屠夫举刀笑、绣娘捏针笑、差役挎刀笑,连御史台的惊堂木都被刻成了笑脸形状。“大人看这页,”他的算珠在指尖蹦成蝴蝶,“您上月捐的二十两,换了城东刘老汉的续命药,他儿子特意送来的山核桃,被虎娃刻成了‘护官鬼脸’——”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您最近总犯腰痛,那核桃木雕的腰佩,比太医院的狗皮膏药管用。”
差役中有人认出木雕腰佩,正是自家老娘托人捎来的,脸色缓和三分。虎娃趁机塞给每人个鬼脸算筹,刀痕里嵌着细碎的药渣:“差爷收好!这是‘明眼鬼脸筹’,查账时看着笑脸,准保算珠都蹦对地方!”
后堂飘来姜汤香,张一凡的算珠在功德墙上投下影子:“御史台要的是规矩,我们算的是生路——”他指向虎娃正在刻的“官民笑脸墙”,左边刻着陈御医把脉,右边刻着刘屠户送肉,“大人您看,这笑脸不分贵贱,凑在一起才是长安的烟火气。”
陈御医忽然盯着账册里的夹页出神,那是张虎娃给穷人刻的护腕鬼脸素描,伤患处画着算珠当药膏。“当年在太医院,”他忽然低声,“老夫也给百姓开过‘树皮药方’,可规矩不允……”张一凡立刻递过虎娃新刻的“破规鬼脸”,鬼脸举着算珠砸向枷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看这算珠,蹦出框框才能算出活路。”
晌午差役们离开时,腰上都多了串鬼脸算筹,陈御医的算盘里还卡着虎娃塞的桃木笑脸。张一凡看着账本上新增的三十两善款,算珠声混着虎娃的刻刀声:“苏东家,该让走方医们去御史台后巷了——”他晃了晃算筹,“差爷们的腰佩鬼脸,比任何公文都更招善念。”
暮色漫进医馆时,老青牛突然顶着满角的鬼脸算筹冲进账房,角上的“官帽鬼脸”歪成醉汉模样——虎娃给老牛灌了姜汤里的酒糟。张一凡追着老牛跑过晒药坪,算珠荷包在腰间叮当乱响:“小崽子!再用我的账房酒糟喂牛,当心它醉了去御史台撞登闻鼓!”
更夫敲过初更,虎娃趴在账桌上睡熟,手里攥着没刻完的“规矩鬼脸”,张一凡还在拨弄算珠,算的却是陈御医临走时说的“开春要参一本《鬼脸医案》”。苏挽月递过盏鬼脸纹琉璃灯,灯光映着账册上的笑脸批注:“真不怕御史台深究?”
“深究才好,”少年头也不抬,算珠在掌心跳成欢快的节奏,“让他们看看,每笔善款都长着虎娃的笑脸,每个笑脸都连着穷人的药碗——”他忽然抬头,酒窝在灯光下格外温暖,“再说了,陈大人的算珠里,藏着和我师父同款的青牛纹,这官司,早就在鬼脸和算珠里和解了。”
医馆的铜铃在晚风中轻响,惊起檐角的鬼脸灯笼,在功德墙上投出晃动的光弧。苏挽月摸着马鞭上的官印鬼脸流苏,忽然轻笑——张一凡的算珠,原是把官场的规矩都刻成了虎娃的笑脸,让官差们在执令时,也忍不住想起自家老娘的咳嗽、老家郎中的偏方。这半闲医馆的仁心账,从来不是算给御史台的数字,而是刻进人间烟火的温暖注脚。
当虎娃的鼾声混着老青牛的反刍声传来,苏挽月忽然明白,所谓的“商道智”,不过是少年用算珠和刻刀搭起的桥梁,让庙堂之高的规矩与江湖之远的疾苦,在笑脸与药香中握手言和。就像那些让御史台差役们带走的鬼脸算筹,终将在官靴踏过的青石板上,留下比公文更温暖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