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卯时三刻飘着松烟墨香,萧墨璃攥着《商道众生论》闯半闲医馆,鸦青裙角沾着晨露,发间玉簪刻着半朵木樨——正是虎娃前日塞给她的“祛笨鬼脸簪”。张一凡趴在账房窗台拨算珠,算珠声混着老青牛的反刍,头也不抬:“萧姑娘是来辩商道,还是来学做账?”
“自然是学!”萧墨璃将账本拍在案头,素绢上“商道无韵”四字还带着昨夜的墨痕,“且看本宫如何用诗心律法规整这堆乱珠!”虎娃忽然从药柜后探出头,手里举着刻刀和半块芝麻糖,糖纸上画着举狼毫的鬼脸:“萧姐姐用《茶经》格式记账吧!凡哥哥说,茶分九难,账分九章,连算珠都能泡出墨香!”
张一凡轻笑,推过一摞泛黄的仁心账:“腊月的米账、正月的药账、三月的布账,劳烦萧姑娘按‘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的体例分册——”他忽然指向账本边角的鬼脸涂鸦,“每笔账旁刻个‘祛乱鬼脸’,算珠准保不蹦错地方。”
萧墨璃的狼毫在砚台里碾出重彩,却在翻开账本时怔住:只见“米账·腊月”篇首,竟贴着虎娃刻的“护粮鬼脸”木片,算珠眼睛盯着“陈米三钱、新麦五钱”的字迹,倒像是从《茶经》里蹦出来的活物。她忽然提笔,在“一之源”下写道:“商道如茶,采茶需看天时,做账需辨人情。”
晌午的账房飘着午膳香,小桃送来的菜粥里埋着虎娃刻的“护碗鬼脸”,萧墨璃的狼毫却依然锋利:“账目当以简明为要,何须弄这些雕虫小技?”张一凡拨弄算珠,算珠在“茶商篇”账本上蹦成茶叶形状:“萧姑娘可知,胡商看见药包上的鬼脸木雕,愿多花二两银子——”他忽然指向虎娃正在刻的“胡商鬼脸”,高鼻梁上顶着算珠,“商道的雕虫小技,能让贵人们笑着解囊,穷人们暖着喝药。”
未时三刻,萧墨璃的账册已分出三卷,每卷首页都绘着对应的鬼脸:米账配举粮斗的鬼脸,药账配握银针的鬼脸,布账配持木梭的鬼脸。虎娃忽然举着刻刀冲过来,在“二之具”篇末刻了个举算盘的鬼脸,算珠舌头正舔着“笔、墨、纸、砚”四字:“萧姐姐的字比凡哥哥的算珠好看!就是缺个鬼脸镇纸。”
张一凡趁机掏出个木雕镇纸,上面刻着“祛涩鬼脸”,算珠眼睛盯着萧墨璃的狼毫:“青牛村的枣木刻的,镇纸时看着笑脸,墨汁准保不涩。”萧墨璃摸着镇纸上的青牛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的《茶商图》,画中茶商的斗笠竟与虎娃刻的鬼脸帽别无二致。
暮色漫进账房时,萧墨璃的账册已铺满半张书桌,《茶经》体例与仁心账完美融合,每笔账旁都注着“胡商喜亮色,故蜀锦记高价”“农人重实用,故粗布记低价”。张一凡的算珠在她的笔记上滚动:“萧姑娘做账,倒像在写《长安茶诗》,连算珠都跟着押韵了。”
“少油嘴滑舌!”萧墨璃别过脸,耳尖却发烫,忽然发现镇纸的鬼脸嘴角上扬,竟与张一凡的酒窝分毫不差。虎娃忽然从她袖中抽出张素绢,上面画着戴斗笠的鬼脸茶商,算珠眼睛盯着茶篓:“萧姐姐偷偷画凡哥哥的鬼脸!”
更夫敲过戌时,账房的鬼脸灯映着萧墨璃的剪影,她正对着“三之造”篇发愁,狼毫悬在“如何让药渣肥换更多药材”的条目上。张一凡递过盏鬼脸纹琉璃灯,灯光映着她眉间的细汗:“明日带你逛西市,看看胡商如何用琉璃换羌笛,汉人如何用布帛换羊皮——”他忽然轻笑,“商道的‘造’字诀,不在账本,在人间。”
萧墨璃摸着镇纸上的鬼脸刻痕,忽然发现每个算珠眼睛里都藏着极小的字,竟是《计然篇》的名句。账房的算珠声混着虎娃的刻刀声,让这晚的墨香里,多了丝不同于尚书府的、带着人间烟火的暖。
当老青牛的反刍声穿过天井,萧墨璃忽然轻笑——这一场账房里的茶经墨韵,原是张一凡用算珠和刻刀给她上的商道第一课,让她明白,所谓的商道韵律,从来不在典籍的平仄里,而在虎娃的刻刀下,在张一凡的算珠间,在每个带着笑脸的人间故事中。
鬼脸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着账册上“利义相生”的鬼脸涂鸦,萧墨璃忽然期待起明日的西市之行——那个曾被她视为“鬼祟”的商道世界,正随着虎娃的刻刀和张一凡的算珠,在她眼前展开一幅带着墨香与笑纹的、鲜活的人间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