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闲医馆的腊月初八飘着腊八粥香,虎娃正趴在新砌的功德墙上刻名字,刻刀在青砖上打滑,把“刘屠户”刻成了“刘笑户”,惹得本尊摸着杀猪刀大笑:“挺好!老子的刀疤配笑脸,比太医院的金匾顺眼!”
“小崽子!”张一凡敲着结霜的算盘从账房出来,算珠上粘着虎娃偷抹的麦芽糖,“李阁老的善款还没到,你倒先把名字刻成笑脸了?”虎娃吐着舌头指着功德墙角落:“凡哥哥看!给苏姐姐刻的是举马鞭的鬼脸,给你刻的是举算盘的鬼脸,咱俩的笑脸对着,算珠和银针就不会打架啦!”
前堂传来软轿响动,李玉娘的翡翠算盘叮当响着进门,裙摆上沾着雪粒:“张先生,本宫的冬衣善款被御史台扣了——”她压低声音,“说仁心账算不清,怕是中饱私囊。”苏挽月的马鞭刚要甩出去,张一凡却笑着展开账本,每页都夹着虎娃刻的迷你功德牌:“大人请看,每笔善款对应多少药材、救了多少人,都刻在这小牌上。”
李玉娘看着牌面上的鬼脸算珠图,忽然轻笑:“倒像是给善款上了锁,每个笑脸都是个账房先生。”虎娃趁机塞给她个木雕小锁,锁面上刻着举玉玺的鬼脸:“李小姐收好!这是‘护善鬼脸锁’,御史台的大人们见了,准保以为是包大人在笑!”
后堂熬着驱寒的姜汤,张一凡的算珠在功德墙上投下影子:“苏东家,该让走方医们收年货抵账了——”他指向虎娃正在刻的“年货鬼脸”,嘴角叼着鱼干和年糕,“王猎户的山鸡、李婆婆的艾草,都能换开春的药材。”
苏挽月看着功德墙上歪扭的鬼脸名字,忽然想起上个月走方医收的玉米抵账,被虎娃刻成了“护粮鬼脸”:“你就不怕御史台真来查账?”张一凡拨弄算珠,算珠声混着腊八粥的咕嘟响:“查就查呗,每颗算珠都沾着虎娃的刻刀印,每笔账都连着穷人的药碗——”他忽然抬头,酒窝在腊八粥的热气里格外明显,“再说了,陈御医偷偷给我塞了太医院的验方,就为换虎娃刻的‘祛官愁鬼脸’。”
晌午刘屠户扛着半扇腌肉进门,猪耳朵上别着虎娃新刻的“护腊鬼脸”:“老子的功德墙名字要涂金粉!”张一凡笑着收下,算珠在腌肉上轻轻一敲:“记您二十两,换十剂青牛七和一个‘护刀鬼脸’——”他忽然压低声音,“腊月初七夜里,您婆娘咳嗽发作,是走方医踩着雪送的药,还记得不?”
暮色漫进医馆时,老青牛突然撞开账房,角上的“招财鬼脸”变成了“醉鬼鬼脸”——虎娃给老牛灌了腊八粥里的米酒。张一凡追着老牛跑过晒药坪,算珠荷包在腰间叮当乱响:“小崽子!再拿我的账房米酒喂牛,当心它醉了把功德墙顶翻!”
更夫敲过初更,虎娃趴在功德墙上睡熟,手里攥着没刻完的“御史鬼脸”,张一凡还在拨弄算珠,算的却是李玉娘说的御史台查账。苏挽月递过盏鬼脸纹琉璃灯,灯光映着功德墙上的笑脸影子:“怕吗?”
“怕什么?”少年头也不抬,算珠在掌心跳成欢快的节奏,“虎娃刻的笑脸,比任何账本都明白——李阁老的千金看见功德墙上的绣娘鬼脸,想起自己的绣绷曾换过三剂药;刘屠户摸着功德墙上的刀疤笑脸,知道自己的杀猪刀也能救人。”他忽然指向窗外的功德墙,鬼脸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御史台的大人们若看不懂这些笑脸,才是真的算不清账。”
医馆的铜铃在晚风中轻响,惊起檐角的鬼脸灯笼,在功德墙上投出晃动的光弧。苏挽月摸着马鞭上的年货鬼脸流苏,忽然轻笑——张一凡的算珠,原是把每笔善款都刻成了虎娃的笑脸,让权贵看见自己的名字与穷人的笑脸并肩,让穷人知道自己的苦难被刻进了人间烟火。这半闲医馆的仁心账,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用算珠和刻刀写成的、带着粥香与笑闹的人间故事。
当虎娃的鼾声混着老青牛的醉哞传来,苏挽月忽然明白,所谓的“算计人心”,不过是少年用最温暖的方式,让权贵与百姓在鬼脸与算珠间握手言和。就像功德墙上那些歪扭的笑脸,虽不工整,却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这医馆的仁心,从来都藏在能让人笑出声的烟火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