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吟立刻站出列,扬声道:
“陛下,万万不可!南境十几万将士的粮草,容不得一点的闪失。”
他声音洪亮,言语之中的急切展露无遗,继续道:
“难民可以饥一顿饱一顿,无关国运,可边关将士,绝不能吃不饱啊!”
他是真的急了。
若是没有粮草,十几万大军又不可能来找皇帝。
但却能动摇他们父子在军中的威望!
这批粮草,他一定要保住!
“楚世子此言差矣!这才八月,远没到给你们南境准备粮草的时间,但现在上万的难民已经北上!”
“总不能眼睁睁眼看着他们饿死在城外吧?”
太子现在甚得民心,也绝不会放弃这个彰显自己仁善的机会。
义愤填膺的说完,不待楚风吟反驳,恭敬朝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行礼:
“父皇,那些难民一路上死伤惨重,民不聊生!我们大乾王朝,不能发生易子而食的惨案!”
人在绝境之中,伦理道德根本就顾不上。
前朝,之所以被皇甫家推翻,就是因为当权者不作为,大灾面前,不问民间疾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贵族们奢靡无度,百姓们易子而食!
果然,太子此言一出,皇甫晔神色一变。
楚凤吟心头交集,如何看不出皇帝就要被说动?
顾不得其他,冲着一旁的兵部尚书,使了个眼色。
兵部尚书会意,上前说道:
“陛下,粮草涉及到国之根本,万万动不得!”
六皇子也出列,复议道:
“父皇,解决难民问题,可以有很多办法,粮草确实不能动。毕竟往后的几个月,也变不出多余的粮食了!”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众说纷纭。
皇甫晔看着下面,叽叽喳喳的百官。
更觉得心情烦躁,眉头紧皱。
却见三皇子不言不语,问道:
“三皇子,有何想法?”
皇甫靖宇一直没有言语,乃是在心中诧异。
怎么那个平日连个屁都炸不出来的皇甫瑞丰,今日竟敢在这个问题上和太子唱反调了?
此刻听到皇帝点到了自己,心思收敛,出列道:
“回禀父皇,难民问题确实迫在眉睫,但粮草也委实不能轻易挪用。
不如,先募捐粮食,再鼓励世家大族出城施粥布粮。”
最后,此事便如三皇子皇甫靖宇所言。
先是从各家募捐粮食,万一那些难民真的到了京城外。
再安排各家轮番施粥。
此事上面定下了,下面的各家却愁眉苦脸。
永昌伯府本就捉襟见肘,虽说之前从宋明澈母子手中,得了一些补给。
但也禁不住府里人多,几个儿子也是到了交际的时候。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家的孩子。
这日,永昌伯夫人将姜氏和宋明澈都叫到了一起。
“听到了京中有人施粥,估计不少难民会直接改道来京城。咱们伯府啊,作为世家大族,自然是不能落于人下的。”
宋明澈这些日子,都在心中盘算着粮油价格,就等着涨到最高时。
再拿出来,炒一波价慢慢出手。
此时见这个贪婪无度的舅母,话里有话也懒得敷衍,只坐在永昌伯下手,不言语。
“你们也知道,咱们家入不敷出,这施粥啊定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不如你们先代表伯府,施两回吧!”
姜氏在旁,忧心忡忡。
她这些日子,因为被宋同初休出宋家,又要被兄嫂逼嫁给商户,着急上火。
今日听到兄嫂,又开始打他们母子的主意。
眉头紧锁,本能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儿子。
宋明澈放下手中茶盏,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母子哪里还有多少钱?不如就按照人头来吧。”
原本他是想带着母亲搬出去,但是因为永昌伯夫妻将婚书扣着不给。
楚风吟那边又还没有找到,那个商户。
便只能委曲求全在伯府继续住着。
只是此话一出,永昌伯重哼一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跟亲舅舅都这般生分,你干脆搬出去就是了!”
宋明澈双拳紧握,到现在了哪里还没看清这永昌伯夫妻的真面目?
若不是为了母亲,他是一刻也不想在此看他们夫妻的臭脸。
原本还想据理力争,但想到施粥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见他这般轻易便应下,永昌伯夫人便留了个心眼,派心腹跟着他。
终于在宋明澈巡查京中的一处粮仓库时,被永昌伯府的小人窥见了。
等到禀告永昌候夫人后,对方满眼放光,兴奋的跟永昌伯说:
“好啊!他们娘儿俩藏得可真深!那么多粮食,得卖多少钱啊?”
永昌伯也是没想到,这个外甥还挺有眼界。
竟然早在南方大雨来临前就已经开始屯粮了?
“我好好谋划谋划,这个事儿要怎么办!”
他一个人做恶舅舅,难免日后遭人诟病。
可若是拉着礼部侍郎秦大人一起呢?
……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隐蔽的小巷里,不过一间两进的小院中。
季伯恒一身寻常儒衫,亲自喂季夫人喝药。
“恒儿,我不甘心。那个贱人将咱们家克的这么惨,歹毒害了你妹妹,不看着她下地狱,我死不瞑目!”
季夫人眼眶凹陷,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你要为你妹妹报仇,你要赶快将你妹妹从浣衣局救出来!”
季伯恒身心俱疲,他不知道怎么短短一年时间。
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好好的前途被毁了。
还成了一个腌臜的废人。
连家人也都一个接一个的倒霉。
如果说之前,对于母亲所说,宋同初是他们家克星的话,他还是将信将疑。
现在就是深信不疑了。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连身居高位的父亲,都一朝沦为了文臣之末。
受尽了昔日同僚的奚落和落井下石。
想到今非昔比,季伯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少爷,三皇子又派人来请。”
仅剩下的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
季伯恒双拳紧握,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现在沦为了废人,满城皆知。
去给别人做幕僚,也难免受人冷眼、低人一等,只比那些内侍好上一些。
可这又如何,比起碌碌无为,在这个老破小的院子里,了残此生。
还不如丢掉一切,去接近权利。
有朝一日,一定要将宋同初悔恨终身。
“去!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