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蓝羽和萧念。
而裴砚琛的神情却看不出喜怒,但萧念还是被吓得一激灵。
直到此刻,萧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刚刚只顾吵架了,没关注周围的情况。
等她彻底回过神,才发现刚刚那场争吵的观众里,赫然站着裴氏集团那位跺跺脚商界都要抖三抖的掌权人——裴砚琛。
骂人一时爽,完了,萧氏是不是马上就要破产了。
萧念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努力吞咽着口水,想要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蓝羽发现萧念望向她身后,她顺着她的目光,一转身就撞进了裴砚琛的怀抱。
猝不及防,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仰去,就在她惯性地想使力稳住身形时,一条有力的臂膀稳稳拖住了她的腰身。
蓝羽撞进那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怀抱,鼻尖萦绕着熟悉又令人心悸的味道,一时间大脑宕机,耳畔传来有力的心跳声,让她脸颊瞬间染上绯色。
刘月看着眼前这刺心的一幕,莫名不适,她走上去揽住裴砚琛的臂膀,轻声呼唤:“砚琛!”
裴砚琛垂眸斜睨怀中的蓝羽,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薄唇微抿,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息。
蓝羽迅速收敛心神,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好。
就在现场气氛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时,一道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急促响起,李莲盈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怒容。
她看到蓝羽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勾引她的姐夫,不由得怒火中烧。
她正欲喝骂蓝羽甚至动手推搡她时,刘月适时开口:“莲盈!”
刘月微微摇头。
李莲盈瞬间明白了刘月的意思,没再做出泼妇行径。
萧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知道此刻的慌乱只会让情况更糟,横竖都是要面对裴砚琛的怒火,与其畏缩,不如主动出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裴总好兴致。”萧念敛起方才的凌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表上的钻石,“带着女伴来观摩别人吵架?”
这话看似恭敬,实则暗藏嘲讽,字里行间都在暗指裴砚琛身为施害者,却像个看热闹的闲人。
反正怎么都是死,先过过嘴瘾。
裴砚琛依旧沉默,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愈发衬得萧念的质问像跳梁小丑般可笑,而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力。
只见他垂眸整理袖扣,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优雅,仿佛周遭的暗流都与他无关。
萧念等了片刻,见裴砚琛始终不回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可她不愿就此示弱。
她强撑着扬起下巴,目光直直撞进裴砚琛深不见底的眼眸,试图从那片温和中寻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李莲盈跑到刘月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望着萧念和蓝羽,哭哭啼啼道:“姐,你看她们……”
刘月轻轻扯了扯裴砚琛的衣袖,皱眉道:“砚琛,我有点不舒服。”
李莲盈咬着嘴唇,满脸不甘,却也只能把怒火憋在心里。
萧念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着裴砚琛的反应,心里愈发没底,不知道这尊煞神到底在盘算什么。
裴砚琛眼神平静自然地扫了萧念一眼,仿佛刚刚被痛斥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只见他揽住刘月的腰身转身之际说道:“走吧!”
语气稀松平常的像是在说“去吃饭吧”。
他搂着刘月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是他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相处姿态, 好似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
刘月明白这种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男人见不得女人撒泼打浑那一套。
所以她刚刚用眼神阻止了李莲盈的不依不饶。
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仪态万千地跟在裴砚琛身侧,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媛风范。
在裴砚琛面前,刘月从来都是优雅高贵的,她深谙御男之道。
否则又怎会勾得无数男子为她竞折腰。
即便没有得到她的人,也为她痴迷疯狂。
待裴砚琛与刘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云熠乾深深地看了蓝羽一眼,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云熠乾的目光在蓝羽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喉间溢出一声叹息,那抹藏在眼底的眷恋与不舍,如同夜幕下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蓝羽垂眸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扬起嘴角:“没事。”
旋即抬眼望向云熠乾:“云总,你还有事?”
她的语气客气疏离,狠心之意溢于言表,若非如此,她当初又怎会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说抽身当真就果断离开了。
云熠乾望着蓝羽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堵在胸口,像是被揉碎的玻璃,扎得生疼。
他多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站在她身后。
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只见他喉头滚动,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没事了,那我先过去了。”
云熠乾转身离去的背影略显落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脚步虚浮。
待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现场的氛围才稍稍缓和了些。
萧念转身垂头丧气地说:“小羽,我家是不是今晚就破产了?我刚刚那样骂裴砚琛。”
只见她眼眶泛红,双手攥着蓝羽的胳膊,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小羽,裴砚琛刚刚那个态度,他……”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指甲深深掐进蓝羽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这时段绍阳开门走出来,揉揉萧念的头,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有我呢!我先过去找砚琛问问情况。别担心。”
段绍阳拍了拍萧念的手背,眼底带着安抚的笑意,转身时脚步沉稳,身影很快融入人群,朝着裴砚琛离去的方向走去。
萧念和蓝羽互视一眼,蓝羽试探道:“也许没事呢!你先把心放回肚子里。”
三天后。
有位朋友的母亲得了肺癌,蓝羽去医院探病。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压抑的低泣在走廊弥漫,蓝羽攥着果篮拐过肿瘤科病房时,17 号床前的景象让她脚步骤顿。
十岁模样的男孩蜷缩在塑料椅上,盯着病床上被化疗折磨得脱形的女人 —— 蓝头巾下凹陷的脸颊泛着青灰,布满针眼的手正颤抖着伸向孩子。
“小虎,来……” 那声音虚弱得像深秋最后一片枯叶,蓝羽看着男孩立刻跳起来,两只小手紧紧包裹住母亲冰凉的手。
女人捧起儿子的脸颊凝视片刻,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还没有长大?”
她的语气在绝望的平静下带着浓浓的悲伤。
男孩慌乱地看着妈妈,小虎的嘴唇剧烈颤抖,喉间发出呜咽般的抽气声,他像是被这句话问懵了,豆大的泪珠砸在母亲手背的针孔上。
“你为什么还没有长大!” 声调比第一次质问拔高了一个度,她泪流满面地望着10岁的儿子伤心难过,伤心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难过儿子的以后没了指望。
她的儿子即将幼年失怙。
男孩突然扑到母亲身上,将脸埋进她单薄的胸膛,像溺水者死死抱住最后一块浮木,哭得浑身剧烈抽搐:“妈妈别走……我会长大……我马上就长大……”
“你为什么还没有长大!”女人撕心裂肺地嘶吼出来,愤懑、不甘、痛苦、绝望以及对年幼儿子的不舍,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她心头,充斥在她的脸上。
以至于显得女人的面容扭曲狰狞、可怕恐怖。
但是如果知道了女人的悲惨遭遇,又会理解女人的崩溃与绝望。
命运对这个家庭太过残忍,所有的不幸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任谁在这样的绝境里,都难免被痛苦撕咬得失去理智。
女人吼完便瞪大眼睛吐血而亡,直直倒在地上,从此成了男孩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蓝羽听了其他病友的议论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季晨阳的手下诱骗女人的丈夫吸毒,以至于这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之后的家徒四壁,最后女人的丈夫也被害身亡。
女人的弟弟被贩卖至缅北后,全身器官被生生剥离,死状凄惨。
女人的婆家和娘家的其他亲人都被季晨阳的手下迫害致死。
而女人自己,也因长期劳累和精神重压,确诊血癌晚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要承受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
如今女人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小虎在这冰冷的病房里,对着母亲的遗体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哭喊。
蓝羽望着眼前的惨状,胸腔内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季晨阳犯下的桩桩恶行如钢针般刺痛着她的心。
季晨阳作为海外的大毒枭,不仅贩毒、拐卖人口、买卖人体器官,走私、倒卖军火、还暗中操控地下赌场、洗钱,犯下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暗网上贩卖着他经手的各种违禁品,从高纯度毒品到非法武器,甚至还有被拐卖者的信息明码标价,一桩桩交易背后是无数破碎的家庭和鲜活生命的消逝。
今日所见不过是他所犯罪行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