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晏逐星抬头望去,是皇宫的方向。
只见一点火光急速蹿升,随即在天空中轰然炸开。刹那间,一朵巨大的金菊怒放开来,炽烈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半座皇城。
“哇!是宫里放的烟火!好漂亮啊!”双鲤激动地扯住衔蝉的袖子,指着天空惊呼。
晏逐星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谢翊宁口中允诺的心愿,竟然真的实现了。
“走,将母亲请出来,一块看烟火。”她勾起了唇角,欢快地走去了温如霜的院子。
“你来做什么?”温如霜也听到了皇宫中传来的烟火炸响声,但她万万没想到,晏逐星竟然敢来。
“陪母亲看烟火呀。”晏逐星当即指挥人把她搬了出来。
“我不去,你们休要动我!”温如霜大吼了起来。
下人们一时间不敢乱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晏逐星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后。
她上前一步,凑到温如霜耳边,低声笑道:“晏明月死了,这么大的喜事,难道不该放场烟花庆祝一下?”
温如霜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还有你那宝贝儿子,瞎了一只眼,这不更该普天同庆了吗?他那样的祸害,死了都算便宜他。”晏逐星继续刺激她,嘴角噙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住嘴——!小贱人,你给我住嘴!”温如霜目眦欲裂,上身剧烈一晃,她用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却挡不住喉间那股翻涌而上的腥甜。
“噗。”
她被晏逐星硬生生地逼得吐出了一口血。
下人们顿时惊慌失措地围了上来。
晏逐星一连退后好几步,捂着唇惊呼出声:“母亲,您怎么了?”
“我知晓二妹妹的事让您痛彻心扉。可女儿也是一片孝心啊!我不过是想陪您看看烟火,盼着能为您稍稍排解心中的苦闷忧愁,您怎么就吐血了?”
听着她颠倒黑白的话语,温如霜气得眼前发黑,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晏逐星唇角微微上翘。
她就喜欢温如霜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任凭院子里兵荒马乱,她依旧巍然不动。
她仰起头,贪婪地欣赏着夜空中为她绽放的绚烂,唇边的笑意愈发璀璨。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重视她的心愿。
这一刻,前世抱憾而亡的痛苦,今生如履薄冰的复仇,都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漫天流泻的烟火中被渐渐抚平。
谢翊宁,多谢。
她在心中默默对他道谢。
温如霜这个当家主母晕倒后,下人们自然要去禀告定远侯。
定远侯过来时,温如霜已经苏醒,空中的烟火也早已结束。
只有晏逐星还守在床边,扮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好女儿。
温如霜狠狠怒视着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定远侯踏进院子,听到这话,当即呵斥道:“住嘴!有你这么当母亲的么。”
“你知不知道她今日来做了什么?!”温如霜委屈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只是看到宫里放烟火,想让母亲开心一点,特意过来陪她一块看。”晏逐星赶忙开口。
温如霜哭,她就哭得更厉害。
她一抖一抖地继续道:“上一回咱们一家人一块看烟火,都是五年前了。”
温如霜没想到她抢先一步告了状,大吼道:“你胡说,你分明是幸灾乐祸,故意来气我的,你就是想把我气死。”
定远侯听到这话,心念一动。
气死?
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只是气死嫡母这个名头,不能让晏逐星担了。
他还指望着她高嫁,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定远侯理都没理温如霜,而是转身看向其他人:“行了,夫人这不是醒了么,下回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不用叫我。直接请大夫就行。”
他就差没直说,没死就别通知他了。
温如霜所有血液仿佛瞬间倒流,直冲头顶,她猝然抬眼看向定远侯,仿佛第一次认清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随后定远侯又看向晏逐星:“星儿,走吧,你母亲久病难免心情烦躁,误会你了。你还是不要留在这了。”
“是。”晏逐星赶忙跟着他一块离开。
定远侯那彻骨的冷酷,让温如霜彻底死心了。
她咬紧牙关,齿缝间几乎渗出血腥味,才硬生生将脑海里的眩晕强压下去。
她死死抓着李氏的手,眼里的恨意倾泻而出:“人呢,我让你找的人呢,什么时候能把晏逐星那个贱人给除掉!!!”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垂眸道:“已经让赵大去找人了,约莫也就这几日了。只要大小姐出门,定然逃不掉的。”
听到她这么说,温如霜心头的怒火才勉强压下几分。
“备笔墨纸砚!”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要给大哥写信。他若再不来京城,晏鸿升那个混账,是真要逼死我了。”提及定远侯,她那被强行压下的怒火瞬间复燃。
李氏赶忙应下,将文房四宝送了过来。
这个时候只要不提大小姐的事,夫人想做什么都好。
温如霜强撑着病体,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信写完。
她仔细封好,郑重交予李氏:“务必悄悄送去驿站,快马加鞭送回青州!”
李氏当即应下。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这封信还没送出侯府,就落到了定远侯的手里。
定远侯握着那封被拦截下来的信,迅速拆开。
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他眉心一凛。
目光落在了那一句——
“晏鸿升杀心已起。其言语间流露出许多不耐烦,几乎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恐怕日后会为一己之私欲,行那丧尽天良之事。我命危矣,恳请大哥速速入京。”
一股被戳穿心思的暴戾之气瞬间涌上心头。
晏鸿升下意识地用力,几乎要将信纸捏碎。
他没想到温如霜竟然那么敏锐。
他不过刚起杀心,她竟然就察觉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沉沉夜色陷入沉思。
温如霜的大哥年后便将赴京就任工部尚书,那可是手握实权的朝廷重臣。一旦他抵京,温如霜便有了最硬的倚仗。
这么看来,留给他料理温如霜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和离是绝对不行的。
他这嫡女刚死,嫡子又落下了残疾,侯府声望本就受了损害。
若此时强行与温如霜和离,日后他再娶骆文缨,就等于昭告天下他攀附权贵抛弃发妻。
到时候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想必温家人也不会放过他。
但温如霜若是意外身亡,他就能扮演深情丈夫,续弦就成了不得已而为之。
温如霜活着,骆文缨嫁给他便要背负“逼走病妻”的恶名,国公府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因此,温如霜必须死。
哪一种死法最快、最干净?
哪一种死法最能让温家人即便来了,也抓不到丝毫把柄,只能接受“温如霜福薄早亡”的“事实”?
定远侯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枯坐到天明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