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城内的庆功宴余韵未消,喜气尚未散尽,柳珩却无暇沉浸于欢庆。
次日清晨,他换上一身素袍,独自前往城中牢狱,探视被擒的张闿。牢狱阴冷,铁栅后,张闿披头散发,面容憔悴,一见柳珩入内,立时扑到栅栏前,叩首哀求:“柳将军饶命!在下知错了,愿改过自新,求将军开恩!”他声嘶力竭,眼中满是惊恐。
柳珩冷眼看着,摇头道:“张闿,你非知错,乃知死耳。昔日你为陶谦部将,不思报效新主,却落草为寇,劫掠无辜,害诸葛氏家破人亡,罪无可赦!”
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怜悯,“明日午时,城门前斩首,以儆效尤!”说罢,转身欲走。
张闿闻言,面如死灰,兀自哀嚎,柳珩却头也不回。
他面沉似水,眼神冷冽地看着眼前这些被关押的俘虏,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何处置他们。片刻后,他转头对身旁的狱卒下令道:“去,把这些人都清点一下,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狱卒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大人,经过清点,这些俘虏中大多数都是被胁迫的平民。有的是因为生活所迫,有的则是被那张闿裹挟而来,他们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罪。”
柳珩听后,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那些无辜之人或充军赎罪,或遣返乡里。但需告知他们,日后定要严加管教自己,不得再犯。”
狱卒领命,转身走进牢房,将柳珩的命令传达给每一个俘虏。一时间,牢房里喧闹起来,有人对柳珩的仁义之举感恩戴德,有人则因为害怕受到惩罚而惶恐不安。
处理完张闿之事后,柳珩缓缓地走出牢狱,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站在牢狱门口,柳珩抬头仰望着天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刘备自接掌徐州以来,一直以仁德治理此地,他减轻百姓的赋税负担,积极抚恤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些举措都赢得了百姓们的广泛赞誉和支持。然而,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和谐的环境中,竟然还会出现张闿这样的乱臣贼子,公然犯上作乱,这让柳珩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他暗自思忖着,刘备的仁政明明给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为何还是会有人心生不满,甚至不惜冒险叛乱呢?柳珩越想越觉得其中必有隐情,他开始怀疑在徐州的乱象背后,是否有一些豪强势力在暗中操纵,他们利用刘备的仁政来谋取私利,侵蚀着百姓们的利益,从而导致民心不稳。
正当柳珩沉思之际,时间已经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正午时分。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然后迈步朝着驿馆走去。因为今天他和诸葛亮约好了要一起探讨经史,这是他们日常交流学问的时间,柳珩自然不会忘记。
于是,两人交流时,他将心中疑惑道出:“诸葛公子,吾兄刘使君治徐州以仁,百姓安居,然张闿之乱却起于留县,似与仁政相悖。你可有何见解?”
诸葛亮放下手中竹简,沉吟片刻,目光清亮,缓缓道:“柳将军,此事可溯至文帝之时。文帝仁政,官收百一之税,民得温饱,然豪强富人占田逾侈,收民太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
豪强之暴,酷于亡秦。上惠不通,威福尽归豪强。
文帝仁政,百姓未得全利,反为豪强所夺。今徐州若不正其本,徒减租税,不过资益豪强,乱象自生。”
柳珩听罢,点头深思,叹道:“公子之言,切中要害。然若依法治国,严惩豪强,又恐如武帝之时,酷吏横行,民不敢言,弃农经商,不事畜藏,乱象更甚。”
诸葛亮微微一笑,摇头道:“将军所虑,乃过犹不及也。治国之道,当如汉宣帝曰‘霸王道杂之’。仁政安民,法治约束,恩威并施,方能使豪强不敢妄为,百姓得享仁惠。如此,徐州方可长治久安。”
柳珩闻言,抚掌赞道:“公子年少,却见识非凡!此‘王霸道杂之’五字,真乃治世良方!”
他愈发觉得诸葛亮才华横溢,堪称旷世奇才,心中爱才之意更盛,当即向一旁的诸葛玄拱手道:“诸葛大人,汝子侄诸葛公子天资聪颖,若能留于徐州,我愿倾心教导,助其成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诸葛玄听罢,却轻轻摇头,叹道:“柳将军厚意,玄感激不尽。然徐州为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仍,玄欲携子侄往荆州投奔刘表,求一安稳之地。亮儿虽有才华,然家事未定,难以久留。”他语气坚决,显然去意已定。
诸葛亮亦拱手道:“柳将军大恩,亮没齿难忘。然叔父既有此意,亮身为子侄,须随行尽孝。
待日后安定,亮愿与将军书信往来,共论天下事。”他眼中带着几分不舍,却也透着坚定。
柳珩见状,心中虽有遗憾,却也不好强留,点头道:“既如此,珩不敢勉强。公子之才,他日必大放异彩。你我既相识,便以书信为约,随时论道!”诸葛亮深深一揖,郑重应下。
送别之际,柳珩命人备好车马粮草,亲自送诸葛玄一行出城。城门外,诸葛亮回首望向小沛,目光深邃,似在心中记下这一段恩情。柳珩目送车马远去,叹道:“此子若得际遇,定能名动天下。”
返回府中,柳珩提笔修书一封,将张闿之事及与诸葛亮的论道尽数告知刘备,尤重点及豪强侵利之弊,建议道:“主公仁政泽被徐州,然豪强从中作梗,民未尽得其惠。望主公在施仁之时,兼以法治敲打豪强,使百姓真受其利,徐州方能长治。”书信写就,他遣快马送往下邳。
次日午时,城门前鼓声震天,张闿被押至刑场,柳珩亲临监斩。百姓围观,议论纷纷,见张闿伏诛,皆拍手称快。柳珩立于高台,朗声道:“张闿为乱,罪不容赦!刘使君仁政爱民,凡为恶者,必受严惩!”此言一出,民心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