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主控室被临时改造成了仪式模拟场，江浅踩着梯子将最后一块萤石嵌进天花板的星图模型时，指尖沾到的荧光粉在灯光下泛着淡绿色的光晕。地面用白色石灰画出个巨大的五角星，每个顶点都对应着不同的器物摆放区，玉琮的复制品已经被安置在东侧，青灰色的石面上还留着人工打磨的螺旋凹槽，凹槽里注入的液态铷 - 87 像条银色的蛇蜷在其中。
“江姐，骨笛的音准校准好了。” 小林抱着支仿制的楚式骨笛跑进来，笛身上的孔洞还残留着校准仪的探针痕迹，“用频谱仪测过，F 调的‘角’音与符文声波曲线的重合度达到 98.6%。但有个问题，原件上的朱砂涂层含有硫化汞，我们的复制品要不要也涂一层？”
江浅从梯子上下来，石灰粉在白大褂上蹭出片不规则的白斑。她接过骨笛时，笛尾的缠绳扫过掌心，那是按遗址陶片图案仿制的红丝绳，每股都由七根丝线拧成。“必须涂。” 她用指甲刮了刮复制品的表面，“硫化汞在强磁场下会产生光电效应，能增强骨笛的能量引导效率。让材料组按 1:3 的比例混合朱砂和桐油，记得用战国时期的古法熬制桐油。”
周明远推着辆金属推车从走廊过来，车上的青铜鼎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鼎身的饕餮纹里嵌着微型传感器，他蹲下身调整鼎的位置，确保三足正好落在石灰线的交汇点：“反物质储备舱的压力调到 1.2 兆帕了，和遗址青铜鼎的内部气压模拟值一致。” 他敲了敲鼎耳，回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荡开，“就是这鼎太重，待会儿仪式启动时要是需要移动，怕是得用起重机。”
李少校带着两名水兵扛着捆艾草走进来，干燥的草叶在地板上拖出细碎的声响。他把艾草按五堆摆放，每堆的数量都是单数，最中间那堆正好是七根：“按老秦说的‘三、五、七’数备齐了，还在草堆底下埋了陶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遗址那样产生能量共鸣。” 他指了指墙角的摄像机，“全程录像已经安排好了，五个角度的机位都架在隐蔽处，不会干扰能量场。”
江浅的目光落在星图模型的天枢星位置，那里的萤石比其他矿石暗了些。她掏出放大镜检查，发现石面上有层薄薄的氧化膜，用软布擦拭后，绿光立刻变得明亮起来。“把实验室的灯光换成 450 纳米的蓝光。”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小林说，“去档案室把楚巫仪式的声纹档案调出来，就是老秦哼的那支歌谣，用低音炮在场地周围循环播放，音量控制在 40 分贝，刚好能让空气产生共振。”
材料组送来熬制好的桐油时，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坚果烘焙般的香气。江浅看着技术员用牛角刮刀将朱砂桐油混合物涂在骨笛上，油膏在笛身的螺旋纹里慢慢渗透，像墨汁晕染进宣纸。“涂层厚度必须均匀，0.3 毫米。” 她指着校准卡上的红线，“太厚会阻塞声波传导，太薄又起不到增强作用。涂完后放在通风处阴干，不能晒太阳，楚简里说‘阳晒则气散’。”
周明远正在调试五组引力场发生器，电缆在地面的石灰线间蜿蜒，像五条纠缠的蛇。他突然对着对讲机喊：“三号发生器的相位偏移了 0.7 度！” 屏幕上的波形图立刻跳出红色警报，“可能是地面不平，需要垫垫片。” 江浅走过去时，发现发生器底座的垫片是普通的橡胶垫，她立刻摇头：“换成岫岩玉垫片，玉的介电常数更稳定，符合‘以玉为介’的记载。”
小林抱着本线装书冲进来说：“查到了！《江陵楚巫考》里说仪式要用‘玄酒’祭器，注释说玄酒就是清水，但必须是冬至日的井水。我们现在没有冬至水，能用蒸馏水代替吗？” 他的手指点在书页的批注上，那里有行小字写着 “水取阴极之精”。
江浅的指甲在书页上划出浅痕，突然想起遗址星图石壁的朝向：“用制冷机组将蒸馏水降温到 4 度，那是水的密度最大的温度，最接近‘阴极之精’的状态。盛水的陶器要用纪山出土的红陶复制品，内壁的绳纹能让水分子产生共振。”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正指向下午三点十七分，“还有五个小时就是模拟冬至夜的最佳时间窗口，让大家加快进度。”
李少校的水兵们正在悬挂青铜铃铛，铃铛的铜舌上系着红丝绳，绳长精确到厘米。当风吹过走廊时，铃铛发出的声响频率稳定在 440 赫兹，与实验室的基频形成和谐共振。“按星图的方位挂好了，天枢星对应三个铃铛，天璇星对应两个。” 李少校指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铃铛，“就是这绳子老缠在一起，要不要用点润滑剂？”
“绝对不行。” 江浅立刻制止，她从口袋里掏出块蜂蜡，“用这个擦绳子，战国时期的马车缰绳都这么处理。蜂蜡的分子结构能减少摩擦，还不会影响能量传导。” 她亲自给红丝绳打蜡时，指尖的温度让蜡层微微融化，在绳纹里形成细密的保护膜。
夜幕降临时，实验室的蓝光将每个人的脸映成青灰色。江浅站在五角星中心，看着周围的器物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玉琮凹槽里的液态铷开始闪烁，青铜鼎的内壁渗出细密的水珠，骨笛的朱砂涂层在蓝光下泛着暗紫色。周明远突然喊道：“磁场强度达到 0.5 特斯拉了！和遗址的测量值完全一致！”
小林捧着陶制酒器走进来，清水在器壁上晃出细碎的涟漪。他将酒器放在青铜鼎旁时，突然发现水面出现了微小的漩涡：“能量场已经开始影响水分子了！” 江浅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星图上，萤石的光芒正随着磁场强度变化而明暗交替，像夜空里真实的星辰在闪烁。
“最后检查一遍。” 江浅的声音在蓝光里显得有些飘忽，“玉琮对应天枢，铜剑对应天璇，骨笛对应天玑，陶埙对应天权，漆器对应玉衡，五怨器复制品全部就位。” 她掏出青铜令牌，五枚令牌在掌心同时发烫，“准备启动模拟程序，时间设定为冬至夜子时，倒计时十分钟。”
实验室的大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江浅看着团队成员们各就各位，小林的手指悬在骨笛的按孔上，周明远盯着主控台的启动键，李少校的手放在应急按钮旁。蓝光中，地面的石灰五角星像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这场跨越两千年的智慧对话，而那些按古籍记载布置的器物，正静静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