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姐，你的眼睛好好看。”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软又熟悉。
禾青芜指尖一颤，下意识想回头，却只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人影，像被水汽晕开的墨痕。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下一秒，周遭的光影骤然扭曲。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她正站在一片残破的石壁前。
是那个曾去过的遗迹。
禾青芜迟疑地眨了眨眼，身体像是被定住，只能用目光一点点扫过那些刻着古老纹路的石壁。
莫名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有些发酸。
场景又一次切换。
这次是在一间熟悉的房间里，木桌、旧柜，墙角还摆着半篓晒干的草药。
禾青芜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能活动了。
她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两圈，指尖划过桌沿的刻痕，心里空落落的。
“骗人。”
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禾青芜猛地顿住——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莫名的局促感涌上来，让她攥紧了衣袖。
“小禾。”
床边突然传来动静。
禾青芜霍然转头，看见禾槐序坐在床沿时，呼吸都漏了半拍，
那句“小禾”是她下意识喊出来的，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音。
对方正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温和，却突然说了一句：“我的毒已经解掉了。”
“为什么骗我……”
又一个声音响起，依旧是她的声音，却比刚才更沙哑，带着压抑的哭腔。
禾青芜彻底愣住了，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前的画面开始剧烈模糊，禾槐序的笑脸像水波一样漾开，渐渐看不清了。
“等等！”
又能说话了。
她终于喊出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呵……！”
禾青芜猛地从榻上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
【梦……】
禾青芜下意识看向窗外，可外面此刻被夜色糊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但就是想看，看了好久。
禾青芜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指尖冰凉。
没继续多想，禾青芜又躺回榻上，衣袖遮住了半张脸，连带着眼睛也一并盖住。
……
天刚蒙蒙亮，凌疏妡一推开门就愣住了。
镇子里的好多人都一股脑往东边的方向，脚步匆匆，陆陆续续。
“怎么了这是？”慕曦媃也跟着走出来，看着这阵仗有些纳闷。
台阶下，郗霖正站在那里，指尖捏着片刚从地上捡起的枯叶，表情比往常严肃些。
听到声音，他先回头看了眼慕曦媃，目光很快又落到她旁边的凌疏妡身上，顿了顿才移开。
慕曦媃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扫了凌疏妡一眼，见她还在好奇地张望，便放轻脚步小跑到台阶下，凑近郗霖轻声问：
“怎么了？这么多人。”
郗霖把枯叶丢开，声音压得很低：“昨晚有人中毒太深，没撑过去，走了。”
慕曦媃瞳孔微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一条性命的流逝，似乎总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慕曦媃正蹙眉想着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禾青芜从反方向走来。
脚步比平时沉些，脸色看着也不太好。
这恐怕会撞上。
慕曦媃伸手拉住还在探头看人群的凌疏妡，往屋里里带，
“我帮你把头发梳一下。”
“唉？……哦。”凌疏妡被她拉着走，还有点懵，
郗霖在台阶下淡淡看着这一切，又回头望了一眼正走近的禾青芜。
他没多说什么，身形只轻轻一晃，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禾青芜推开自己那间临时住处的木门，门轴“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她反手带上门，后背刚贴上冰凉的门板，紧绷的肩膀就骤然垮了下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门板慢慢下滑，直到坐在地上。
……
慕曦媃声音压得很低：“走的人……”
郗霖站在她身侧，语气平静却带着些微沉：“一个男子，三十出头，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慕曦媃喉间哽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还以为……那些花药……
郗霖：“倘若真能做到药到病除，那镇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生病。”
慕曦媃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目光掠过巷口匆匆走过的行人，又扫过墙角堆放的杂物。
反正就是不想落在郗霖身上。
她攥了攥袖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这种情况……是不是很多？”
郗霖看着她微垂的侧脸，自然能看出她其实并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但他沉默片刻，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是的。”
空气静了一瞬。
慕曦媃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垮。
“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还是有点伤感呢。”
……
禾青芜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慢慢直起身。
她抬眼看向桌角，那里压着一张粗糙的草纸，上面是她当时在遗迹记下的一串特殊符号。
禾青芜的目光在上面停了很久，眼神闪烁片刻，带着点迷茫。
禾青芜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纸。
是她对照着破译方法，将那些符号翻译出来的内容。
字迹工整，却能看出落笔时的犹豫。
她指尖点在第一行字上：“机器会存续自然界的灵力，但是目前肯定不够。”
这些字的由来，想必是很久之前不知名的修士写下的。
她
禾青芜第一次去那处遗迹时，在石缝里捡到过一本很薄的旧书，书页都快风化了，上面偏偏记着破译那些符号的方法。
目光往下移。
“等到几百年后或是更久，机器储存的能量过多后，便可以做到彻底清除病毒。”
“但是，我肯定没机会了。”
最后两行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
“要想彻底消灭，需要再次启用能量储存完毕后的机器。”
“需要能量石与钥匙……相互融合。”
她把两张纸并在一排，符号与文字对应着。
禾青芜盯着“能量石”和“钥匙”几个字，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