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五年,五月二十九这日,垂拱殿内,童贯小心翼翼捧着一座糖雕的辽国地图,快步凑近御案,满脸堆笑地说道:“官家,您且细瞧,这图上的上京城门,可是用麦芽糖精心捏就的。听闻那金人勇猛,一脚踹去,这城门怕就碎咯!”说着,他边比划边解说,那糖渣便簌簌地落在徽宗刚画好的《瑞鹤图》之上,好巧不巧,正粘在仙鹤的翅膀处,恰似仙鹤翅膀上陡然多了块“幽州”。
此时,马植从旁闪出,不知何时袖中竟掏出个会叫的糖哨,高声道:“陛下,臣来给您演示辽军如何传令!”
言罢,便将那糖哨置于唇边,猛地吹了三声。
嘿,奇了!那哨子竟悠悠然唱起契丹小调,曲调婉转,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这契丹小调,引得廊下御猫“糖球”竖起耳朵,“喵呜”一声,闻声便如离弦之箭般扑来。
只见它纵身一跃,一口叼起那糖哨,便在殿内满屋乱窜起来。
童贯正站在一旁,躲避不及,被那御猫撞翻了精心制作的糖炮模型,“哗啦”一声,糖炮碎了一地。
“陛下恕罪!”马植见状,心急如焚,赶忙追猫。
慌乱之间,他头上的假发竟不慎脱落,露出光溜溜的后脑勺,那竟是早年在金国当细作时留下的髡发。
徽宗瞧见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手中麈尾都乱颤起来,边笑边说道:“马卿这脑袋,倒真像那剥了壳的糖栗子,光溜溜的,有趣,有趣啊!”
童贯带着马植下去了,徽宗吩咐太子来见。
不久,赵桓便在徽宗跟前侍奉,嘴里嚼着陈太初特意制的“醒神薄荷糖”,忽的像是想起什么,急切说道:“父皇,陈舍人说那联金一事,恰似熬糖浆一般,搅得太急,可是要糊锅的呀!”
徽宗正饶有兴致地用糖丝缠着玉玺把玩呢,冷不丁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戳破了刚吹起的糖泡,抬眼问道:“那竖子还说了些什么?”
赵桓见问,神色认真起来,偷摸往袖里藏了块糖,才回道:“父皇,他说那金人呐,可比党项的狼还要贪婪,一旦喂饱了,转头便要反噬咱们。”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道,“陈舍人还建言,不如把糖引钱庄开到混同江那头,让金人拿战马换咱大宋的糖霜……”
徽宗听到此处,眼睛一亮,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突然把缠着糖丝的玉玺往辽国地图上一按,大声赞道:“妙啊!就该如此,让那些蛮子们为了糖互相争斗,咱大宋只管舒舒服服地坐着收利息!”
政和五年六月初,新科进士陈太初向太子及翰林院告假,准备回家省亲,太子自不无不可,并告知,家里安顿好后,尽快赶回东京。
且说那日,赵明玉一心想着跟着陈太初同去开德府,怎奈陈太初好说歹说,终究是拒绝了她。
赵明玉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没了法子,便上了另一艘船。
巧的是,岳飞也在这艘船上。赵明玉千叮万嘱,不让岳飞告诉陈太初自己也在船上。
待到了开德府,陈太初下了船。
岳飞走上前去,先是说道:“官人,我想着去大名府拜会一下赵明诚赵大人。
”接着,他又凑近陈太初,悄声道:“官人,实不相瞒,赵明玉也跟着来了。我寻思着她停在开德府不太合适,倒不如送去大名府。”
陈太初一听,心中明白岳飞考虑事情周全,便点头答应,还特意吩咐岳飞:“岳兄弟,那便劳你照顾好赵明玉。”
且说这头,大名府的官道上,赵明玉身着男装,嘴里正啃着糖葫芦呢,扭头对岳飞说道:“岳小哥,你瞧瞧,咱们扮成私奔的模样,像不像呀?”
岳飞扛着糖坊货箱,憋不住笑,说道:“像倒是像!就是小娘子你这胡子……”话未说完,一阵风“呼”地刮来,竟把她粘的糖霜胡须给吹跑了。
这边正闹着,赵府管家骑着驴,急匆匆追了过来,喊道:“小姐留步!”不想那驴蹄子一脚踩在地上的糖浆上,“噗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说道:“老爷说,就算私奔,小姐你也得带上丫鬟啊!”
另一边,赵明诚收到陈太初的飞鸽传书,得知赵明玉要来大名府,赶忙跟夫人李清照说了。
李清照一听,兴致勃勃,跑到城门口,举着个糖牌接应,喊道:“易安旅舍今日酬宾——私奔鸳鸯住店送蜜煎雕梅!”
陈太初终是回到了开德府。
王大郎归心似箭,儿子都快一岁了,自己却因事未能见证其出生,如今自是要赶忙回家团聚。
陈太初踏入陈家,只见陈守拙早就在家门口翘首以盼。
瞧见老爹,陈太初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初,为了自己考学,老爹连最心爱的歙砚都拿去当了,这份舐犊情深,他岂会不知。
可再一想到老爹竟娶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为妻,陈太初就忍不住气从心来。
两人相见,陈太初规规矩矩唤了声“父亲大人”,那语气透着股生疏的官方劲儿。
此时陈守拙,他身后挺着个大肚子、即将临盆的女子,也让陈太初暗自咋舌,不禁感叹老爹这生育能力着实惊人。
再说赵明玉在大名府,这几日心里头一直惦记着陈太初,在城里转了几天,终究忍不住,跑去央求哥哥赵明诚,非要去开德府不可。
赵明诚听了,哭笑不得,直说:“你这丫头,真是女生外向啊,这就要为了情郎不顾身份啦?”
但终究拗不过妹妹,还是让夫人带着人护送她去开德府。
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沿着官道疾驰。好在路程不远,也就二百多里路,岳飞与大名知府的护院一路小心保护着一众女眷。
且说陈太初正在糖坊里专心试新模具,忽听门口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掌柜的,买三斤‘负心汉糖渣’!”
陈太初抬眼望去,只见赵明玉顶着两坨鲜艳的胭脂闯了进来,发间还插着逃跑时不小心粘上的糖凤凰,模样煞是有趣。
陈太初又好气又好笑,抄起糖勺就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说道:“这是把赵娘子拐跑的价码?”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童贯的八百里加急快报。
陈太初接过一看,上面写道:“金主说要十万斤糖霜才肯出兵!”李清照在一旁,瞧着这情形,悠悠吟道:“莫道不销魂,糖卷西风,人比蜜煎瘦……
岳飞一到开德府,顾不上其他,径直回到陈府跨院看望爹娘。
一进院子,他便急切地询问爹娘身体可好,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二老见儿子归来,自是欢喜万分,一家人其乐融融。随后,岳飞又逐个与一众同乡热情打招呼,还相约今晚在澶渊酒楼相聚。
是夜,陈太初也来到澶渊酒楼。
众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敬酒。
席间,陈太初与同乡们相谈甚欢,他得知多数同乡的家眷都已搬到开德府,便关心起住宿问题。
众人纷纷说道:“东家王员外在庄子给咱们一众同乡盖了几间瓦房,那地方可好啦,紧挨着城边,就在酒坊和酒铺中间,两边照应起来都方便。”
陈太初听后心中明白,如此安排,岳飞以后做事定能得到这些同乡的大力支持,不禁心中欢喜,对岳飞的未来更是充满期待。
而陈守拙自从得到陈太初的通知后,便只安心占有股份,不再参与具体经营。
凭借着陈太初的影响力,再加上他出手大方,竟谋得了县衙三把手的职位,知县大人对他也是颇为器重。
再说王员外家,也就是王大郎的爹娘,因着陈太初的缘故,如今已成为当地大户。
他们在亲河边上置办了庄子,又将糖坊重新开业,制作起了水果糖,每日生意兴隆,忙得不亦乐乎。
家中不但有了诸多婆子女仆伺候,生活十分富足。
王大郎的娘还时常带着儿媳妇去陈守拙家,帮忙照顾陈守拙的二房。如今,就连说书人都传颂着老渔夫救了个天上下凡的星君,从此一夜发达的故事,说的便是王员外一家因陈太初而改变命运之事。
“什么,十万斤雪魄糖,官人莫不是说笑?”王员外苦笑着道。
“着雪魄糖,每年才只有20万斤,如今各大榷场都要定去十万斤,四京每月都要几千斤,东京最多。
老渔夫又来他那婆婆妈妈的劲头了。
“不妨事,这事一时半会也不会确定,只是给您打声招呼,心里有个准备,况且还有我呢!”陈太初安抚王员外道。
这时岳飞好像有话没说出来,憋的脸通红。
陈太初说道“鹏举有话说?”
“公子,朝廷为何这样窝囊,当初辽国这样,现在一个刚立国的金国也这样!就不能灭了他们的威风吗?”岳飞愤愤不平道。
陈太初心想道:“我的岳爷爷啊!您可是打金人的行家里手,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老赵家一门心思只想投降,他们总觉得以和为贵才是上策,却全然不顾南唐李煜也曾抱有同样的想法,最终不也落得个被老赵家灭掉的下场吗?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的老赵家就如同强盗一般,如今反倒成了跟李煜一样的艺术家了。”
陈太初看着岳飞,语重心长地说:“鹏举啊,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讲啊!如今童相公正得圣上宠幸,风头正劲,咱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等你什么时候能够率领一支部队攻城略地、屡立战功的时候,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必定会有属于你的一片广阔天地,所以你不必心急。”
陈太初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等到你年满二十,行冠礼之后,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够肩负起重任,成为拯救我大夏国于危难之际的中流砥柱啊!”
岳飞听了陈太初的这番话,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