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何花花,又跟何花花说了话,何明才依依不舍的将何花花推出九幽通明鉴的白光之外。
我弹了弹烟灰,收起古镜,问他:“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何明擦擦眼泪,坐回沙发上,垂头丧气的问:“为什么我女儿还没去投胎?”
“那我还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去精神病院和警局闹?”我眯着眼睛看他。
他再次点燃一支烟,目光沉沉的看向我,说:“因为那个精神病,压根就不是害死我女儿的真正凶手。”
“你知道些什么?”我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摇摇头,目光中再次积蓄起泪水,认真的看向我,说:“这是一个父亲的直觉。”
“把你觉得不对的,都跟我说说吧。”
何明点点头,沉思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那天我下了夜班回到家的时候,就觉得心神不宁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她没接,直到警察上门,说我女儿可能被杀害了,要我去现场,我当时就知道,完蛋了。可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觉得那应该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只是跟着我妈出去买菜了。”
“但是我心里又有一种感觉,好像那就是我的女儿,我站不稳,是我隔壁的邻居老王陪着我去的现场,说叫我去现场看,警察压根也不让我进去,只是拿出一条裙子,一双小鞋子来给我,让我认一认。”
“我认得出来,那就是我家花花的裙子和鞋,当时啊,天都塌了。”
“警察说那里就是第一凶案现场,租住的是个在工地挑沙灰的农民工,怀疑就是那个农民工杀了我女儿,现在那人已经逃跑了,已经发出通缉令在全力追捕了,我跟着他们去了警局认尸。”
说到这里,何明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但是他恍然不觉,低下头又开始哭起来。
“我的孩子啊,她那么小,那个畜生怎么下得了手的啊!一块一块的,连个全尸都没给留……”
“从警局回来后,我就像个行尸走肉,我恨啊,恨我爸,恨我妈!我给他们那么多钱,为什么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为什么不好好看孩子啊!我恨他们,我恨凶手,我更恨我自己。”
“我不配做父亲,我连我的女儿都保护不好……呜呜呜呜呜……”
陈无赦吸了吸鼻子,我回头看去,他悄悄的抹了抹眼睛。
何明哭完,继续说道:“可是没过几天,警察就抓到凶手了,让我去警局认人,看是不是认识的,不认识啊,根本不认识啊,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我真是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把他也给剁成一块一块的扔去喂狗!”
“那时候,我满心满眼就想着一定要判他死刑!一定要他给我女儿偿命!”
“可是为什么他是个精神病啊!”何明又开始哭起来,佝偻着身子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精神病杀人就不用偿命?”何明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我闹,我就要闹!这个杀人犯一天不死!我一天不甘心!”
“可是后来,我去精神病院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我坐直身子看向他。
他犹豫了许久,看了我一眼终于说道:“精神病院的人被我闹得不耐烦了,让我隔着玻璃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人,他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但是他的手一直在重复一个动作。”说着,何明朝我比划起来。
拇指和食指仿佛拉着什么东西,手腕不停的转动,两只手重复的做着这个动作。
我皱起眉,看着何明反复的比划着,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何明放下手,继续对我说道:“后来,他们就赶我出去,我走得时候,那个人好像知道我在一样,拼命的挣扎起来,脑袋用力的竖起来,看着我不停的喊。”
“他喊什么?”陈无赦问。
何明摇摇头,“隔音太好了,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看口型,他好像在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我重复了一遍。
“对,”何明点点头,说:“我也没太看清,但是应该没错,后来他们再也不让我跟那人见面了,说那人被转到了重症病区,一辈子都不回放出来了,可是我怎么能甘心啊?”
“所以你就一直去闹?”陈无赦皱眉,“就算你去闹,也不可能给他判死刑了啊。”
何明苦笑一声,说:“他凭什么说不是他呢?凭什么?明明就是他杀了我的女儿!那时候我不明白,可是去年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突然意识到,凶手恐怕真的另有其人。”
“去年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去年,我女儿的祭日,我去给花花上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何明说着,打了个寒颤,“我女儿的尸骨埋在那个废弃殡仪馆的后山上,要去那里就要路过殡仪馆,我路过那个殡仪馆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和我女儿一样,全身都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她在殡仪馆的大堂里,玩一个小熊。”
我心下了然,他看到的恐怕就是现在把殡仪馆闹得不得安生的那个小鬼了。
“我鬼使神差的就走进去了,走进去后,那个小女孩就不见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连忙就跑,跑出了殡仪馆,跑到了后山,在我女儿的坟前,我才勉强缓过来了,但是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好像和我女儿一样,心脏的位置都没有了。”
“这件事让我觉得奇怪,所以下山的时候,我又去了殡仪馆,可是我没有再看到那个小女孩,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精神病朝着我大喊‘不是我’的样子,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一直觉得,凶手恐怕真的不是他,但是证据确凿,警察是不会弄错的啊,我想要把这件事搞明白,不能让杀害我女儿的真凶逍遥法外。”
“所以你一次一次的去闹,其实是为了见那个精神病人?”我问。
“对。”他点点头,说:“我回来后一直在查,看近些年有没有和我女儿一样被害的小姑娘,但是完全查不到一点消息,那么我在殡仪馆里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又是谁?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出现了幻觉。”
“直到前段时间那个废弃的殡仪馆开始闹鬼了,我才明白,我没看错,确实又有小姑娘被害了,而且死法和我的女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