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洲今夜,心情说不上地古怪。
虽说裴纪同他解释过之前的一切,可...沐浴这等事...也需要侍女的吗...
不不...
是有不少人沐浴时身旁有侍女在伺候,但...但...
手心握得玉佩发烫,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后,他终于还是起身推开了门。
“公子?”霖风还以为自家公子有什么要紧事,刚准备听候吩咐,便见他拉过一个经过的小厮问道,“裴大人的寝室在哪?”
裴...大人?
霖风已经极力不去猜想什么了,可前几日在驿站,他亲眼见公子将浴桶里的水舀出来泼到榻上,就为了能到裴大人的屋里睡。
他在公子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做出这等举动...
真是,猜都不必猜,明眼人一见便能知道些什么...
无奈,跟着公子到裴大人的门前,便见裴大人的侍卫正坐在屋面上。
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随后,便一个坐在屋面上,一个坐在了门前。
屋内,司景洲得到应允后便走了进去,在昏暗的室内,见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裴纪。
“怎么了?床榻又湿了?江大人府上...应该是有更换的软垫吧?”
见到他,赵鹿吟便调侃道。
“不...不是...”
眼睫颤了颤,被这么一提,想起自己几日前干的事,司景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站起身,赵鹿吟状若无意扫向一旁的窗户,那边已经重新合上,早已不见半分动静。
“那...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司景洲身上。
“我...”司景洲张了张嘴,
“也...没什么。”
等了片刻,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赵鹿吟有些疑惑,抬脚凑近了些。
“你可是...”
兴许是上回司景洲问了她关于徐家小姐的事,这会,她倒是忽地福至心灵了起来。
“可是浴房那会?”
她含笑道,“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罢了。”
“这样吗...”
没想到会听到想要的答案,司景洲抬起眼,眸中分明跃动着欣喜的光亮。
怎么...
说一下便相信了...
赵鹿吟看着,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了他的眼。
“怎...怎么了?”
司景洲本来还在看着裴纪,忽地眼前便黑了下来,一时有些紧张,都忘了,分明后退一步便能挣脱开。
“没事...”
大概今夜...确实...喝得有些多了...
稍稍回神了些,收回手,赵鹿吟后退了半步后便往桌子那走去,桌上摆着茶壶和茶具,她看也没看,径直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就着壶嘴喝了起来。
“你今晚也要来我这睡?”
喝了几口,见他还愣愣地站在那,赵鹿吟回过头,半是开玩笑道。
只是,还没等司景洲回答,赵鹿吟又继续道,
“还是别了吧,江大人明日若是见你从我屋里出来,大概会以为我...”
“仗势欺人?”
而且她今夜...也确实想睡个好觉,连日奔波,束胸带都未曾松开过,早已闷疼得不行。
若司景洲留在这,她今夜估计真得被憋死。
“...没有。”司景洲摇了摇头,
“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看着他转身离开后将门合上,赵鹿吟在黑暗中又静静站了许久,才缓缓倒在了榻上。
不过...
话说回来...
她对司景洲,
是不是过分心软了...
这边,
司景洲走出房门后便跟霖风一道回到屋内,丝毫没察觉到,
不远处,有两道鬼鬼崇崇的身影躲在草丛里。
“小姐...别看了吧...”侍女柳絮一脸无奈道。
“为什么不看?!长这么好看不就是来给人看的吗??”江南月两眼泛光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
“嗯...想必那便是从京城来的司大人吧?真是...怎么会有这般俊逸又不失温润的男子?那那位裴大人呢?好像没看到啊...”
“嗯嗯嗯,好了小姐,回去吧。”柳絮敷衍地点了点头。
“不行,我一定要将他拿下!”
“嗯嗯,别想了小姐。”柳絮早已习以为常,打了个哈欠,“他们就在府上住一晚罢了,明日便去泗洲了,住也是住刺史府。”
“那还不赶紧收拾!我们也去泗州!”江南月立马起身准备回屋收拾行李。
“...”
“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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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江淮山便准备好马车,带着他们准备去到事发之地。
“因为火烧的缘故,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被烧了个干净,你们抵达前,泗洲刺史和法曹参军便先行调查过...”
“说是...很难查出结果啊...”
司景洲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他来之前便想到了,大火连烧两日,便是有什么痕迹也都早被毁个一干二净,
这案子...会很难查...
泗洲距离扬州有些距离,快马跑了将近一日才抵达了地点。
刚下马车,便听到轰鸣的流水声,走近看,便见狭窄河道间急流奔涌,冲刷着堆积如山的杂物,杂物间,水位节节攀升,忽又决堤般倾泻而下。
在河道两侧,有人在腰上绑着绳,走到河里去将堵塞物一点点搬运出来。
嗯,有物也有尸体。
“怎么这么少人?”
赵鹿吟往下看了会,转头问道。
江淮山连忙道,“这阵子,壮年劳力都在忙着秋收,这已经...将能召集的都召集过来...”
“实在没办法啊...”
“这样啊...”赵鹿吟看着他,目光悠悠。
“既是影响漕运,自然是最要紧的事,人手不够,便强征,凡应征者,减免部分租庸调。”
“如此,应该便有人愿意来了吧?”
“哎呀,果然还得是裴大人。”江淮山笑道,又话锋一转,“可这...若都来了,农田没人管,也不是事啊...”
“这样啊...倒也有些道理。”
江淮山又继续道,“唉,出这事,真是第一次发觉人手竟这么不足,”说着,又似是自嘲地笑了笑,“下官连狱卒都抽调来了,当真是捉襟见肘。”
“那将囚犯一块带来干活不就好了。”赵鹿吟忽然道。
“哎呀!真不愧是裴大人!下官怎么没想到。”
似是醍醐灌顶般,江淮山转头便要招来在一旁等候差遣的官员。
“不过...”
赵鹿吟话锋一转,语气悠悠,“江大人还是别整这种小心思了。”
“我想想...”她背着手看向远处的丘陵。
“您是想...到时刻意纵容囚徒与百姓冲突,再将罪责推于我,借此将我逐出淮南道?”
脸上笑意消失,江淮山回过头,沉声道,“看来裴大人年少高位,确非侥幸。”
“既如此,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