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鹿吟这两日一直待在府上,那夜的事对她来说,仿佛只是一场梦。
虽说红枣后来瞧见了她那锁骨上的咬痕,但赵鹿吟不愿提,红枣也不敢问,便只当是寻常小伤口,给她仔细地上了药。
这两日,裴府格外平静,赵鹿吟也是如此。
她新得了把胡床,今日一早便让人搬到了正厅前坐着,只是,虽说现在雪已经停了,可外头依然寒风刺骨,待久了,是人也受不了。
但赵鹿吟明显不是人。
“这不是赏雪吗?你们至于冻得这般模样嘛?”
“如今又没下雪,公子哪里赏的雪?”红枣已经多添了件披风,却还是觉得寒意侵骨,只好跟枸杞两人靠坐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
“没下雪,可地上有雪啊。”
那您去室内也可以赏啊!
红枣很想怎么说,但想起这几日赵鹿吟情绪不佳,最终还是咽下了话,跟枸杞在这陪着公子荒唐。
枸杞朝掌心呵了口白气,搓了搓手,忽然问道,“公子今年怎么没去找司公子了?”
“往年您不都跟司公子出去玩一日吗?”
赵鹿吟轻阖着眼,闻言,睫毛有些微颤,刚想说些什么,恰好这时豆包回来了,怀里揣着两封信,递给了赵鹿吟。
睁开眼,赵鹿吟接过了手,边拆边问道,“姚枕这几日如何了?”
豆包回道,“事情都在京城内传开了,迫于议论,那日在他床上的那个陪嫁的嬷嬷被他收进府中,不过...没打探到什么消息。”
赵鹿吟轻\"嗯\"了声,点头道,“大概已经不在了吧,怕是一进府就被埋了。”
他又继续道,“姚家气氛不太好,有偏激的还往姚府大门扔秽物,所以这两日姚家都闭门谢客。”
“还有人做这等事?!”枸杞插了一句,一脸惊讶,“这不过是私德有亏,怎么还会被扔秽物?”
红枣掩唇轻笑,肩膀轻轻碰了碰枸杞,“啊呀,总有人见不得这等腌臜事啦。”
“还有,”豆包接着道,“姚枕的儿子前阵子谈的亲事也黄了,原本庚帖都交换了,结果一出这事,女方马不停蹄便上门要求退还。”
“那姚枕得气坏了吧,该不会在府内扎我的小人吧...”说出这话时,赵鹿吟一脸淡定,倒是红枣先不乐意了起来,
“哪有这般咒自己的啊...”
“这怎么能叫咒自己,若是扎小人有用,那什么刺客都不用了,府上的绣娘便可杀人。”
赵鹿吟说着,张开了第一封书信,那是杨溪梅的手笔,信中说徐友尚近些日子收了不少贿赂,她发现后都尽数扣了下来,想询问一下如何处理这贿赂。
赵鹿吟不由笑了,
这些人还真是会来事,这么快就去贿赂户部的官员了,是想清查田地时对他们宽容一些吗。
她没有迟疑,直接打开了第二封。
信是萧合传出来的,自从那夜达成合作后,他便定期传些皇宫的消息出来。
粗粗看完后,赵鹿吟将信递还给豆包,仰靠胡床,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天边的流云,喃喃,
“最近倒是挺顺遂的...”
虽说那日出了些岔子,但效果却意外的好,刘炬只当那些刺客是冲着他去的,这会不知在怎么揣度,看起来似乎是...要狠下心来整顿寺院了。
“那说明公子是有福之人。”枸杞笑道,
“嗯...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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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陆河这两日,陷入了深深的苦恼。
他...不傻,那晚从裴纪手里接过司景洲后,一看他唇上的伤口,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是裴纪唇上有伤口,那他必然会揪着裴纪的衣领大骂他畜生,可...事实是...唇上有伤口的是司景洲...
这说明什么...说明先动嘴的是司景洲,而且...似乎是太过分了...
他还被打晕了...
这让他怎么好去骂裴纪...
只好讪讪接过,还跟他道声谢。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整出的麻烦事,为何偏偏还要他来收场?
鬼知道他为了不让父亲母亲生疑,费了多大力气遮掩住司景洲唇上的伤口,生怕他们俩见了,以为司景洲有了意中人,立马张罗着要去提亲。
是,是有意中人,但那人可不是能提亲的对象啊,若是让他们二老知道司景洲倾心一个男子,父亲怕是得当场昏厥,哭嚎着说司家是要绝后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很麻烦。
裴纪派人给他送了封信,想约司景洲三日后在云鹤楼见面,他说...会跟司景洲说清楚的,往后也不会再去戏弄他了...
这确实是好事,但...他有些不知怎么跟司景洲说,
这人是个固执的,万一一难过,不娶妻了可怎么办...
司陆河站在司景洲的小院外来回踱步,正好碰到阿林走出院子准备给司景洲拿些吃食,没等阿林反应过来,他一把将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
“司景洲现在如何?”
阿林眨了眨眼,踌躇道,“公子...有些奇怪...”
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司陆河蹙眉。
这两日司景洲一直待在院里,连他都少见,想来是怕被人看到伤口误会什么吧。
阿林有些犹豫,“就是...公子最近总是出神...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总摸着嘴唇,然后...呃,似乎有些发烧...但,喝了药也没有用...”
鬼的发烧啊!
他这是犯相思病了啊!!
司陆河更纠结了,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您...是想找公子吗?”那为何不直接进去?
司陆河没回应,而是皱着眉继续问道,“他这症状,看着严重吗?一日能有个几回?”
“一...一回吧...”
一回啊...那还能救。
司陆河刚想松口气,阿林又道,“从早到晚...没断过,算一回吗?”
“...”
这完全没救了!!
司陆河都不明白了,那个坏胚子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至于这般魂牵梦萦的...
真的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司陆河心下一横,在阿林的一脸疑惑下,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室内空无一人,最终他在书房看到了呆坐在椅子上的司景洲。
跟阿林说的相差无几,这会,他正愣愣地抚着自己的唇瓣,面染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陆河掩唇轻咳了几声,他这才好似回过神来,眼神缓缓聚焦。
“你在这干什么?”
“...兄...兄长...”
隔了好一会,司景洲才回应了他的话,一下子背过身去,似乎想遮掩着什么。
“别遮了,我都知晓了。”
司陆河有些没好气道,拉过一旁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案桌。
“你...都知晓了...”
司景洲摩挲着案沿,喉结滚动了下。其实他早已反应过来,司陆河已经知晓了他对裴纪的情感,但这般面对面的点破...
还是挺...难为情的...
“你...是想来劝我吗?”
是想劝,但...已经有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事了...
“我劝不了你,你难道还会听我这个兄长的话吗?”
司景洲垂眸转过身来,闻言,低声道,“还是听的...”那日宴会上不就听他的话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司陆河也想起了宴会上那一茬,怒道,“你那是听我的话吗?那分明就是...”曲解他的意思嘛!
...罢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是徒劳,司陆河缓了缓语气,
“裴纪约你三日后去云鹤楼。”
听到这个名字,司景洲一下就抬起头来,眸中流光微动,“他...他约我做什么...”
这副急切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矜贵,
司陆河叹了口气,“他想跟你谈谈,但...”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