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瑶的眼眸,也在两地之间迅速回转起来!
她此刻,心跳如同擂鼓。
韩之序说中了,上一世能神不知鬼不觉盗走两百万两白银,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行!
而且,假银两一事,她好像也听说过,当时上京城百姓,还有朝堂官员怨声载道,群情激愤。
父皇也是从那次之后,身体日渐差了下来!
这些日子困扰她的事,这么简单就被韩之序看透了?
林青瑶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该嫉妒了。
思绪回转间。
林青瑶想起了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收敛了神色,轻启红唇。
“对了,贺晋酌来过,他...”
话未说完,韩之序脸上的轻松与自信荡然无存,他猛地抬起头,追问道:
“他怎么了?”
“他要回西北了。”
林青瑶看着他听到这句话后,骤然紧绷的侧脸。
“边关战事将起,圣旨不日便会下达,他很快就会启程。”
静雅阁内空气都凝固了起来,阳光下飞舞的灰尘都渐渐缓慢,说不出的压抑。
韩之序沉默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涩意。
“父亲当年的事,我还有些细节,必须要问清楚。”
林青瑶心中亦是一沉。
老定国公的死,突然又令人生疑。
那个时候贺晋酌已经去了战场,确实很有可能就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之一。
有的时候死亡并不是终点,反而是悲剧开始的起点。
老定国公的死,国公夫人礼佛不闻世事,远嫁的女儿,还有年少的韩之序。
整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就是从这件事起的。
林青瑶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种执念,不甘心与难以言说的委屈。
林青瑶站起身,抬手,轻柔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和后颈。
阳光透过他的发丝缝隙,复又照在林青瑶如玉般手指上。
“贺晋酌这一走,归期难料,西北战场更是凶险万分。”
“有什么想问的,快去问吧。”
不必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韩之序抬眸看向林青瑶,他眼底的凝重不再掩饰。
对他来说,上京城的风波尚未平息,边关烽火又将燃起,而他想要探寻的真相,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韩之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凝重的神色收敛,眼神中只剩下沉静与果决。
“我这就去找他。”
在等到林青瑶点头后,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就连转身的动作带着一股决绝的急切。
林青瑶鼓励的话语和眼神,就像是一根引线,点燃了他心中积压已久的疑云。
他几乎是奔跑着穿过长公主府的回廊与庭院。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西北”、“归期难料”这些字眼。
父亲的死,那场突如其来的噩耗,多年来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他心头,此刻因贺晋酌即将离去而变得愈发急迫。
他必须问清楚,赶在一切可能被时光洪流掩埋之前。
贺晋酌住在贺府自己儿时的院落,韩之序对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
门口的守卫认出了他,无声地让开了道路。
院内,与静雅阁雅致不同,透着一股行伍之人的简练与硬朗。
贺晋酌并未在屋内,而是立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柄长刀。
刀身反射出冰冷寒光,映着他轮廓分明侧脸,还有断了的眉峰。
神情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凝重与不舍。
打包好的行囊整齐地堆放在一旁,随时等待着景文帝的圣旨。
韩之序脚步在距离贺晋酌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胸口因急促的奔跑而起伏,雪尚未化干净,他急促的呼吸,在阳光下氤氲成一团团雾气。
但他开口的声音却异常平稳。
“贺大哥。”
贺晋酌闻声抬起头,看到是韩之序,脸上并没有任何诧异的神色。
回上京城后不久,他就猜到了送信之人就是韩之序。
能忍耐这么久都不来找他,足以说明韩之序的忍耐力和城府。
不然当初从诏狱返回长公主府邸的时候,他也不会开口提醒林青瑶了。
贺晋酌将手中的长刀,归入一旁老旧皮革的刀鞘中,有些明知故问道:
“之序?”
“你怎么来了?”
韩之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上前,站定在贺晋酌面前。
如今韩之序的身高甚至隐隐超过了贺晋酌一寸。
两人气场也完全不同。
韩之序周身萦绕着一种迫切探寻,而贺晋酌则带着风雨欲来的沉静。
“我父亲当年,”
韩之序一字一顿,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到底是怎么没的?”
院内霎时安静下来,只余早春的寒风,吹过槐树枯枝发出的沙沙声。
贺晋酌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垂下眼睑,避开了韩之序那过于锐利的眼神。
沉默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形成实质般的重压。
过了许久,久到韩之序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贺晋酌才重新抬起头,声音有些发干。
“国公爷的离世......”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继续说道。
“并非......并非如战报所说,也与我父亲关系不大。”
韩之序心猛地一沉,果然!
他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继续逼近一步,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那到底是什么?”
贺晋酌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
“当年,老定国公离世前不久,曾给我寄过一封加急密信,指明要我亲启。”
他语速缓慢,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景象。
“但那封信......在途中就被人截走了。”
“我最终都没能看到信的内容。”
“截走?”
韩之序瞬间就抓住了关键。
“谁截走的?!”
“信里可能写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
“对方做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与把柄。”
贺晋酌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力。
“我曾猜想,是不是西北蛮夷部落劫走了信件。”
“不可能!”
韩之序出口打断,但很快又捏紧了拳头。
并非...全无可能。
贺晋酌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
“至于内容...我无法确定。”
“但我收到消息时,隐约听传信之人提过,似乎与...与‘西北边防图’有关,还提及了...‘内应’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