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他张叔,你们这是又打着野猪了?”
回村的路上,爬犁上的大家伙瞬间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张老憨儿,你这现在是走大运了,前两天才弄了头狍子,今儿竟然又弄回来一头野猪!”
张老汉在村里人缘儿倒是不错,毕竟以前是当兵的,村里人都尊重他,也怕他。
不过,他这些年一直都进山讨活儿,在村里人看来,多少有些不理解。
毕竟进山那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因此,村里人便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张老憨儿。
对此,张老汉倒也不在乎。
村里人看着那大野猪,心里也眼热的很。
不过羡慕归羡慕,倒也没人嫉妒他们,这种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这一路上,村里人也没少夸陈建军。
过去,陈大柱一家子经常连饭都没得吃,如今陈建军跟着进了山,还能弄回来野猪,这一家子的日子总算是好了起来。
孙秀芹背着柴火,手里拉着陈小娥,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母凭子贵,娃有出息,她也跟着长脸咧。
眼下,她也算是抬起头来做人了,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就连腰板儿都挺直了不少。
陈建军帮着将野猪送到张老汉家里。
转头便往家里赶。
刚走到家里,他便看见孙秀芹正带着陈小娥,屋后场子里劈柴火。
寻常人家快要入冬的时候,家里老爷们儿都会砍些柴火留着过冬。
东北天冷,冬天屋里炕不能熄,不然,真会冻死人咧!
这一整个冬天下来,就要烧不少柴火。
但先前陈大柱帮着陈二柱家里弄柴火,自己家根本没剩下多少。
前些日子,吴艳丽又从他们家背走了一背篓柴火,如今家里这点柴火,都是孙秀芹收了工在村子附近拾掇回来的干柴。
都是些枯树枝,根本不经烧。
只是眼下已经入了冬,他们也只能这么凑活着过。
陈建军心里暗戳戳的怒骂着,赶忙走上去帮忙。
“小娥,你回屋里去吧,外面冷,我跟妈弄就好了!”
陈建军接过弯刀,开口说着。
陈小娥虽然懂事的很,但毕竟年纪小,前世,陈建军终究没能阻止陈大柱把陈小娥卖了。
自那之后,他一辈子再也没见过这个妹妹。
如今,看见这小丫头,陈建军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一丝愧疚。
“不用,哥,我能帮忙!”
陈小娥摇了摇头,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却依旧撑着拾起地上的砍好的柴火,堆放好!
望着这懂事的小丫头,陈建军感觉到格外温馨。
他们一家子就这样,也挺好的。
这让陈建军心里更有了干劲儿。
将那些柴火收拾好,几人回到屋里,孙秀芹小心翼翼的从背篓底下掏出一颗大白菜。
“今晚,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陈建军看见大白菜,眼前一亮。
这年头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都是有数的,大冬天菜园子能种的菜不多,大白菜是唯一的选择,这玩意儿不怕冷,冬天也能活。
不过,一般在年前儿十一月份儿就得收了,不然真等寒冬腊月,大白菜也熬不住东北的大冷天儿。
收起来的菜,都得放在外头地窖里。
上头盖着雪,地下温度不高不低,勉强能撑过一个冬天。
不过,陈建军家里年前收了白菜,都被陈大柱送去给二柱子家了。
他们家里压根没有剩余,这整个冬天,他们家里都没吃过几口蔬菜。
看见这玩意儿,陈建军眼里都在放光。
“今儿遇上你三奶奶,她给的,还有两根大萝卜,留着明儿吃!”
孙秀芹一边说着,便开始做起饭来。
陈建军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因为他昨儿个给他三爷爷送了钱过去,老人家知道他们家困难,这才给弄了些菜。
不多时,一锅炖白菜便端上了炕。
热气腾腾的菜汤,香气扑鼻。
尽管主食依旧是棒子面儿粥,但这顿饭陈建军吃的格外的香。
与此同时,身处二柱子家的陈大柱,可就没这待遇了。
自从上一次被陈建军吓唬的尿了一地之后,吴艳丽便将一腔怒火都撒在陈大柱身上。
尽管眼下陈大柱还住在家里,但吴艳丽却根本不叫他一起吃饭。
此刻,陈大柱也只能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躲在屋里啃着干巴巴的窝窝头。
就这,还是昨天晚上剩下的。
不过,他对此倒是毫无怨言,这些年,他过惯了苦日子,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他倒也不在乎。
只是他的心里却依旧生着陈建军的气。
陈建军让他在村里丢尽了脸面,这两天,他去队里干活,背后都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可他对此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可他现在是真的被陈建军吓住了。
现在的他,连见陈建军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他啃着窝窝头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
“大柱子,吃着呢?”
进来的正是陈长河,他手里端着一碗肉汤,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二柱媳妇熬了些肉汤,我给你送些过来!”
“这都是前天军娃子打回来的那袍子熬的汤咧!”
陈大柱见状,赶忙站起身来。
“爹,这么冷的天,您别出来了,冻着了可不好咧,我在这儿没啥事儿的!”
陈大柱赶忙扶着自己老爹坐下,闻着新鲜的肉汤,他的鼻子也忍不住耸动。
“到底是自家娃,一个屋檐下,还能饿着你咧?”
陈长河笑眯眯的说着,随手招呼道:“快,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陈大柱闻言,跟着坐了下来,端起碗一口下肚,他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该说不说,肉,真好吃啊!
喝着手里的肉汤,他不禁又想起了先前拿回来的那半头狍子肉。
当初,陈长河说是分给自己的,但从始至终,他就没见过那半只袍子。
连这碗肉汤,他都还是第二次喝,第一次是前天晚上,孙秀芹给了自己一碗。
“爹,那半头袍子咧?”陈大柱虽然孝顺,但到底还是有些脑子,那半只袍子值不少钱,他心里怎么着都有些想法。
“哦,那袍子二柱子送去屯子上换了钱咧!”
“眼瞅着建国那娃娃也快长大了,二柱媳妇说留着钱给他准备娶媳妇呢!”
陈大柱听见这话,手里微微颤抖,但还是附和着开口笑道。
“应该咧,应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