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于胤礽的消费来自于他自己这件事有些无奈。
这天,几个皇子听说英国东印度公司派商船来天津港,下朝以后,他们就聚集在乾清宫商谈了起来。胤禟表示一定要狠狠地敲这群洋人一笔。这话得到了胤礽的赞同,毕竟他也不喜欢所有的钱都来自于康熙这种感觉。而另一个赞同的就是胤禛,胤禛平时就吝啬,财迷属性拉满了,听胤禟说到大清律令不保护外来商船,他立刻表示,只要给他们留一点基本的利润就可以了。
胤禟见胤礽和胤禛对这商船感兴趣,就不参与了,对他而言,他派一艘船出海贸易的钱可多了去了,不差这一点。胤禟给胤礽和胤禛派了两个商人,让他们帮助两个皇子敲诈英国人。
很快,洋人的商船就到了。胤礽手下的商人立刻出现在天津港,说自己获取了对英国的全部贸易权,还没等英国人考虑清楚,胤禛手下的商人也到了,这两个商人都是胤禟的老部下,急于在财神胤禟面前表现,都想拿下独占的贸易权,两个人吵了起来。
最后,两个商人吵出来一个结果:他们决定让舟山的另一个商人全权对英国人进行这一次贸易,然后英国人要将贸易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分给他们俩。
英国的商人觉得这俩人就是无理取闹,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们简直是强盗!这太不公平了!”英国商人满脸愤怒,双手挥舞着抗议,“我们要自由贸易,去年我们就和中国进行了正常的交易!”
于是胤禛手下的商人立马上前:“什么自由贸易?来看看这份条约吧。”这条约简直是不平等条约,胤禛手下的商人试图用仅仅高于成本价一成不到的价格收购英国人手下的全部商品,对航海贸易来说,如此低的利润简直就是明抢。东印度公司派来的商人很不高兴,他们选择开着商船离开,去广州进行贸易,只留下两个商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都怪你!你把洋人气走了,回头我怎么和九爷交代!”胤禟派给胤礽的商人生气了。“什么叫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不敢提要求!”胤禟派给胤禛的商人没理也要搅三分。
就这样,皇子们敲诈英国人的计划不了了之。几天后,康熙得知了这个消息,康熙虽生气,但也念及他们是自己儿子,只是严厉斥责一番,此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在快要过年的时候,胤禩闯祸了,事情是这样的:胤禩的奶公(奶娘的丈夫)雅齐布被御史永泰弹劾,胤禩护短,和胤禵一起拿着鞭子就把永泰抽了一顿。
康熙听到这事,不高兴了,他将胤禩和胤禵一起召见到面前,说:“永泰如果有错你们应该弹劾他,而不是打他。”康熙又专门对胤禩说:“朕知道他和你奶公有仇,但是你打他是不应该的,你应该赶紧对永泰道歉。”
胤禩一向是个几乎没脾气的人,但这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硬气了。胤禩梗着脖子说:“我没有错!如果这事都算我错了,我就死全家!”康熙生气了:“混账东西,什么死全家?你是咒朕去死不成?”康熙把胤禩和胤禵二人赶了出去,还打了板子。
胤禵被打了板子以后,问胤禩:“八哥,为什么不肯服个软呢?”胤禩回答说:“维护奶公也是一种尽孝,皇阿玛就算责罚也不会有多严重,如果我服软了承认我自己和奶公是错的,他才会觉得我心怀叵测,表面上会高兴,实际上只会背后防着我的。”胤禵一向对胤禩崇拜有加,点头说:“八哥果然聪明。”
很快,这事就被胤礽听说了。胤礽自从索额图死后就很难开心得起来了,他去找到康熙,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问:“阿玛,老八都有奶公,我有没有奶公啊?”康熙因为编造罪名弄死了索额图,本来对胤礽就有一份愧疚在,听到胤礽用这么软的口气对他说话,连忙哄着说:“有的有的,当年礽儿小时候要吃奶,阿玛给礽儿找了乳母的,所以礽儿当然是有奶公的。”
但是康熙立马又开始害怕胤礽从来没见过的奶公会抢走他父亲的地位,于是康熙不接着说了。
很快,康熙就想抽自己嘴巴子,因为胤礽听到这话立马就说:“那阿玛可不可以让我也见见奶公啊?”难得和胤礽这样温馨一会,康熙是很高兴的,但他并不希望这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康熙脑子里立马构思了一个主意:“这个好说,阿玛回头就让礽儿的奶公来当内务府总管,你就可以经常见到奶公了。”
胤礽由于康熙多年的严管,其实是缺乏亲情的,康熙惧怕常泰常海两个胤礽的亲舅舅夺走他的地位,所以他极少让这两人和胤礽交往,宁愿让索额图来,但后来康熙同样容不下索额图。康熙让胤礽的奶公——一个叫凌普的人来充当内务府总管当然也不可能是真心实意地让他来代替自己宠胤礽,而是为了甩锅。
在索额图死后,朝堂上明珠一党已经无法撼动,强大无比,胤礽尽管身为太子,但在康熙不让他结交朝臣的禁令下,他也同样不是明珠的对手。胤礽只能用奢华的生活来彰显他的得宠和富有,这样能时刻提醒明珠和胤禔,虽然索额图死了,但他仍然是太子。
康熙当然也明白胤礽的行为原因所在,一开始,他也乐意哄着胤礽,因为胤礽消费再高,也就那么回事,国库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太子,再加上索额图死了以后,胤礽对明珠等人确实没辙,他也只能惯着胤礽,来警告明珠等人不要等不及抢夺太子之位。
但胤礽每天铺张浪费,时间长了,康熙还是觉得他找自己要钱花很难受。而且康熙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是希望所有大臣和儿子都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才有掌控权力的安全感。但胤礽目前也就喜欢铺张浪费,还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只能惯着,这让他很难受。
但有个凌普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让凌普来掌管内务府,这样胤礽大手大脚的消费就是凌普的错,甚至可以怪胤礽自己,毕竟人和自己的奶公当然是一伙的,想安罪名很容易。回头他有什么不满意就全都怪凌普就可以了,把凌普杀了,胤礽的感情自然还是全部属于他自己的。
在这样的想法下,康熙选择了任命凌普为内务府总管。事实上,不论凌普当不当内务府总管,都不妨碍胤礽拿的东西是宫里最好的那一份,但凌普将会是胤礽的一个把柄。
胤礽不知道康熙在算计,答应了康熙。于是在康熙44年刚开年不久,康熙下令任命凌普为内务府总管。
凌普都已经二十多年没和胤礽见面了,自然和胤礽也没有那么亲近。胤礽在新鲜了一阵以后就发现这个奶公和自己根本没有雅齐布和胤禩那么好的关系,于是也就不怎么和凌普好了。康熙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觉得凌普果然是比不过他,吸引不了胤礽。
凌普和胤礽并不够亲密,且为人贪婪仗势欺人,提供的东西,除了不敢敷衍胤礽那一份以外,其他人的物品,他都喜欢以次充好。在宫外负责采购时,他又经常以“内务府总管”的身份来大肆欺压百姓,在市场采购时,多用极低的价格甚至不给钱来巧取豪夺物品,不断聚敛财富,种种行为让他臭名昭着。
而朝堂上的明珠一伙人看到这情况,立马抓住机会给胤禔摇旗呐喊:“你们看,太子的奶公是这么个大坏蛋,这说明太子本人也是坏的,我们的大千岁才是民心所向!”明珠代表的大千岁党囊括了几乎全部那拉氏的官员,人数众多,影响力也很大,这进一步打击了胤礽的名望,不过康熙看着却只觉得高兴,这样胤礽就更只能依赖他了。
在康熙四十四年的年底,李四儿生下了她和隆科多的女儿,隆科多给这个女儿命名为佟玉栀,他还说要是有个儿子就叫佟玉柱。隆科多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因此对李四儿就更喜欢了,他一点也没觉得是自己殴打虐待赫舍里氏的问题,他认为赫舍里氏多年没生育,而李四儿这么快就能生个女儿,足以说明全都是赫舍里氏的错。在这样的想法下,隆科多和李四儿对赫舍里氏的虐待又开始了。
尽管赫舍里氏已经被他和李四儿虐待得如同人彘,经不起毒打了——可能打重一点会直接出人命,但隆科多和李四儿开始用鞭子和竹签等不致命的东西折磨赫舍里氏了,总之一句话:让她像狗一样活着。
康熙45年的三月份,在胤禛多年的期待和努力下,李静言终于生下了他的三阿哥,而康熙如同他所想的一样,给三阿哥取名为弘时。胤禛想到弘时会被胤禩救一命,对这个“我和八弟共同的儿子”当成了眼珠子一般疼爱,其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康熙对胤礽、胤禔对弘昱。
胤禛想到了张晓以前说弘时“阴险狡诈”,但在他看来那却是弘时“天赋聪颖”,只是没用在正道上罢了,他相信自己会把这个聪明的儿子带得很优秀。
胤禛不知道的是,他对弘时的百般宠爱让宜修扭曲了。本来宜修在张晓死后是真的想当个靠谱的福晋,哪怕一辈子无宠也没什么关系,她对柔则有复杂的感情,加上对胤禛又有恋爱脑,完成柔则临终托付做个稳固的福晋,她也觉得值得了。但弘时却拥有弘晖从来没有过的宠爱,别说是胤禛对弘晖了,宜修扪心自问,哪怕是她自己对弘晖,都没有胤禛对弘时的宠爱那么离谱——因为胤禛是照着小时候印象里康熙对胤礽的待遇来的,他坚信弘时会成才的。
嫉妒让宜修面目全非,虽然她不至于做出害弘时的事——除了仇恨的张晓以外,她还并不至于想让别的女人体会丧子之痛。但她开始有让人堕胎避孕的想法了。
这天,胤禛一脸不悦,回到家就钻进了自己的书房,苏培盛见胤禛不高兴,立马开始哄胤禛,说好话。胤禛听了一阵心情好了点,就说:“那个狐媚子怀孕了,她是怎么做到的?!我绝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那贱人,小小年纪一股子妖媚,整天勾着八弟!”
原来明慧住在胤禛用活血药物腌入味的主院里,大概是因为太过于得宠吧,竟然还是怀上了胤禩的孩子。胤禛想起张晓说上一世明慧生下了胤禩的嫡子弘旺,心中暗恨:【要是让她有了嫡子,弘时还如何能进入八弟的视线?!】胤禛心里准备要打掉明慧的这一胎,他买了很多很多的麝香、大血藤、薏米、桃仁等活血打胎的药,又按照德妃在他小时候给他说过的可以使人避孕甚至绝育的药方买了一些药。当然,他没注意到买回来的药材被宜修悄悄贪污了一部分。
胤禛突然又想到,明慧能在活血药物腌入味的主院里怀上孩子,多半是有了抗药性。他又想到了冲撞打胎,但他在胤禩面前还是要脸的,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撞明慧,于是他去找到了宜修。
胤禛开门见山:“我想打掉八福晋的孩子。”宜修还以为胤禛发现自己贪污药材了呢,正要跪下谢罪,胤禛又说:“宜修,这事我要你全程帮助我。”宜修才停下来想起身下跪的动作,却很惊讶,为什么四爷这么执着于阻止八福晋生孩子?
胤禛可不在乎宜修的惊讶,要知道,哪怕以后他当上了皇帝都能以皇帝的身份下场宅斗,杀死八福晋,何况他现在只是个贝勒而已呢?只要涉及到胤禩,他不仅不在乎钱,而且还不在乎脸!今年开春,在八贝勒府旁边又有工地在动工,一问居然是胤禟在建府邸,胤禛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保持自己在八弟心目中的地位。他觉得自己请求宜修帮助自己打胎简直太聪明了,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八弟觉得自己狠毒。
宜修也是有些脑子的,她仔细想了想,否决了胤禛“直接撞掉她的孩子”的主意。宜修说:“不如四爷去求皇上赐给八爷格格,我们再通过这个陌生的格格下手,把八福晋的孩子撞掉,这样一来,就不是我们干的了。八福晋被打了胎肯定会处理那个格格,四爷你还可以继续去对皇上告状,让皇上更加厌弃她,最终实现将八福晋休掉,打击八爷妻族的目的。”
没错,宜修想到的也仅仅认为胤禛想打击胤禩的妻族,胤禛皱眉,觉得宜修根本不懂他,但宜修也是诚心给他出主意,还出得挺好的,胤禛立马点头道:“小宜甚得我心!”宜修听到一声“小宜”,什么不开心都没了。
这一晚,胤禛难得在初一十五以外,宿在宜修的小院,宜修很满意,虽然在生弘晖的时候她伤了身体很难怀孕了,但得宠没什么不好。而胤禛更满意,有宜修给他出的主意,他觉得明慧这一胎,是掉定了!
第二天,胤禛就进宫去求见康熙,胤禛对康熙说起胤禩至今没有孩子,只有嫡福晋肚子里那一胎,子嗣如此稀薄很不好,希望康熙能赐给胤禩一两个格格。康熙很诧异地看了胤禛一眼,心里觉得胤禛现在有一儿一女难道很多吗?不过胤禛的提议也算是兄友弟恭,所以康熙答应了。
胤禛自称自己从小和胤禩一起长大,最了解胤禩的品味了。康熙拍拍手,就出来三个格格,说准备赐给胤禩一个,另外两个赐给胤祺和胤佑。胤禛端详了一阵,又让三位格格表演一下礼仪,最后他选择了看起来就是个不老实的宫斗分子的格格袁氏。
在领着袁氏去八贝勒府的路上,胤禛和袁氏交谈了几句。袁氏很是不安分,可劲地问胤禩的爱好,胤禩为什么独宠福晋明慧,以及八贝勒府为什么好几年都没有子嗣。
胤禛一听乐了,这袁氏不仅不安分而且还蠢,交浅言深,和一个不熟的人问这么多东西,这种人最好利用了。他当然不会说八贝勒府没有子嗣的原因是因为胤禩独宠明慧,而主院被他下了一堆打胎药。他张口就来:“八贝勒府没有子嗣,全都是因为八福晋郭络罗氏是个母老虎盐碱地,整天霸凌妾室,自己又不能生,现在她的这一胎都多半是假孕。”
袁氏一听就问:“四爷此话当真?”胤禛说:“我就住在八贝勒府隔壁,我还能不知道吗?这郭络罗氏整天霸宠就没停过,府里就一个王庶福晋,一个刘格格,一个张格格,妾室少不说,她们还一个月都见不着八弟一次!”
袁氏被胤禛这话一撺掇,觉得自己早晚能拳打八福晋脚踩王庶福晋,当上胤禩的侧福晋(她毕竟知道以妾为妻是不可能的)再生几个孩子走上人生巅峰。【不就是个母老虎嘛,还敢假孕?通通给本小姐闪开!】
而胤禛看到袁氏的样子,就知道她上钩了,他心里更开心了。
胤禛觉得此事他不便出面,让同行的梁九功一个人带着袁氏到了八贝勒府,将她引荐给胤禩,告诉胤禩这是康熙赐下的格格。胤禩虽对康熙赐格格一事有些意外,但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下。袁氏一进府,就开始四处打听明慧的情况,还试图找机会挑衅。
明慧本就怀着孕,对袁氏的小动作有所察觉,却并未放在心上。然而,袁氏却愈发嚣张,在一次府中宴会上,故意冲撞明慧。明慧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胤禩及时扶住。
胤禩顿时大怒,质问袁氏为何如此无礼。袁氏却狡辩说是不小心,还污蔑明慧故意刁难她。袁氏被禁足了,但她却认为明慧被撞一下还能被胤禩扶起来,更充分说明了明慧是假孕, 她打胎的想法更强烈了。
待到袁氏半个月禁足过去,明慧由于月份不大,还没有显怀,袁氏在明慧常去的道路上洒下一些菜油,让明慧摔了一跤,成功摔掉了明慧的孩子。明慧本就是个泼辣的女人,在安亲王府她是掌上明珠,在八贝勒府胤禩一直很宠爱她,哪里吃过这种亏?小产后第二天,气急败坏的明慧难得让府中妾室请安,愤怒的明慧上去就给了袁氏一脚,把袁氏踢倒在地。
袁氏没想到明慧刚刚小产还能打人,更觉得明慧怀孕肯定是假孕,正想要碰瓷装可怜,明慧接下来的拳打脚踢就来了,她懵了。胤禩赶到时,看到明慧满脸泪痕地暴打袁氏,心中又疼又怒。他赶忙拉开明慧,明慧哭着扑进他怀里,控诉袁氏的恶行。胤禩看向袁氏,眼神冰冷:“毒妇,爷绝不轻饶。”说罢,便命人将袁氏拖下去重罚。
袁氏刚挨了明慧一顿毒打,又被罚了一顿,明面上其实没有大碍,但胤禩给康熙打了招呼,半个月后,袁氏因为“伤重不治”导致死亡。
胤禛听到八贝勒府的消息,觉得机会来了,他进宫,掐头去尾地告诉了康熙“八福晋殴打妾室致其死亡”的消息。康熙听了以后龙颜大怒,虽然胤禩给他打了招呼,但是他恶公公的本质从未改变。他召来胤禩,严厉斥责了胤禩“治家无能”,又说出了更多的“母老虎”“母夜叉”“悍妒不能容人”的恶评,但却偏偏对明慧毫无处罚。至此,“八爷惧内”的名声算是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