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破虚
星环震颤的第七个小时，云霆的指尖第三次抚过无念之剑的剑脊。
剑刃是心魔幻镜的碎片所化，此刻正泛着近乎透明的莹光。在维度裂缝投下的幽蓝辉光里，能看见剑身上游走的细碎纹路——那是被斩断的熵化能量残迹，也是云霆在击碎幻境时，从自己心魔深处剜出的清明。
“能量屏蔽层的频率在变。”白璃的声音从灵狐树链构成的全息通讯网里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高维舰队在加固信息屏障，他们不想让士兵看到真相。”
云霆抬头望向悬在火星轨道上的庞然大物。高维舰队的舰体像是用液态琉璃浇筑而成，表面流动着超越三维认知的几何纹路。自维度裂缝扩大后，这些战舰就以太阳系为中心展开阵列，琉璃外壳折射的光在小行星带投下大片阴影，宛如诸神降临前的审判阴影。
三天前，楚念用平衡盾挡住了第一波高维能量冲击，却没能阻止对方启动信息屏蔽。整个银河系的通讯网络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断，只有灵狐树链还能勉强维持加密通讯——白璃说，那是因为狐族的信息传导方式本就带着维度跳跃的特性，就像水流总能找到石缝的缝隙。
“找到屏蔽核心了吗？”云霆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身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这是无念之剑在呼应维度弦线的震颤。自从在巨像之战中劈开熵化能量与意识的连接，这柄剑就成了破解高维能量的钥匙。
“在议会旗舰的‘真理之眼’里。”凌星瞳的声音紧随而至，星环在她身后旋转成银蓝色的光轮，“星环感应到那里有最强的维度弦振动，像是用无数根弦线编织成的茧，把所有信息流都困在里面。”
全息投影里，楚念正站在平衡盾的核心枢纽，进化符文在她周身流转成金色光带。“高维议会在给士兵洗脑。”她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平衡盾表面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他们说叛乱者是熵化污染源，说我们藏着毁灭宇宙的引擎。再这样下去，那些士兵会真的相信摧毁太阳系是正义之举。”
云霆想起昨夜截获的零星通讯。那些从屏蔽层缝隙里漏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一遍遍重复着“净化”“清除”“维度洁净”的词汇。就像百年前被熵蝗操控的机械叛党，那些高维士兵的意识正在被单一的指令格式化。
“剑准备好了。”云霆低头看向剑刃，镜面般的剑身上映出他眼底的无念之火。三天前，当楚念告诉他叛乱者的记忆被封锁在屏蔽层深处时，他就明白了这柄剑的真正用途——无念之剑能斩断意识与能量的连接，自然也能劈开被刻意扭曲的信息茧房。
“我需要你们掩护。”他将剑鞘扔向身后的青鸾号，“白璃，用灵狐树链缠住议会旗舰的引擎，给我争取十秒。星瞳，星环能干扰维度弦的频率吗？我需要精准定位真理之眼的坐标。”
“没问题。”白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刚培育的灵狐藤已经顺着信息流爬过去了，它们最喜欢啃食高维能量构成的线路。”
凌星瞳的星环突然发出锐鸣：“坐标锁定在旗舰舰桥顶端，那地方的弦振动频率和守界者星图记载的‘意识囚笼’完全一致。”
楚念的符文突然暴涨成光柱：“掩护开始！”
平衡盾猛地向前推进，金色光墙与高维舰队的能量网碰撞出漫天星火。云霆趁机踩着青鸾号的弹射甲板冲出，无念之剑在他手中划出银白弧线，剑刃劈开空间时，竟拉出一串细碎的琉璃色星屑——那是被切开的维度碎片。
“检测到非法维度跳跃！”高维舰队的警报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目标正在接近旗舰，启动防御矩阵！”
数十道能量光束从不同方向射来，云霆却借着剑刃劈开的空间缝隙不断闪烁。他看见那些驾驶舱里的高维士兵，他们的身体像是由光粒子构成，面容模糊，只有眼部闪烁着统一的红光——那是被强行植入的“正义滤镜”，让他们看不见目标的真实模样。
“还有五秒！”白璃的声音带着喘息，“灵狐藤快被烧断了！”
云霆突然转身，将无念之剑反握在身后。剑刃贴着他的脊椎滑行，激起一串蓝色电弧——那是从守界者遗铠上借来的舰魂之力。当青鸾号的主炮轰开旗舰防护罩的瞬间，他纵身跃出，剑刃直指舰桥顶端那颗旋转的菱形晶体。
“就是现在！”凌星瞳的星环突然化作银网，将真理之眼笼罩其中，“维度弦的频率被我固定了！”
云霆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云逍先祖留下的剑谱最后一页：“无念者，非无情，是见万物本真。”
他猛地睁眼，无念之剑刺入真理之眼的瞬间，剑身上的裂纹突然炸开。那些曾是心魔幻镜的碎片，此刻化作无数面微型镜子，一面面嵌入维度弦构成的信息屏障。
“斩！”
随着一声低喝，剑刃在菱形晶体中旋转成光轮。镜面碎片突然同时亮起，将储存在屏蔽层深处的记忆洪流全部吸入，再反射向四面八方。
第一帧画面出现在所有战舰的舷窗上。那是一片琉璃色的星海，穿着白袍的高维科学家们围在环形控制台前，他们的面容清晰而温和，指尖流淌的能量不是攻击性的光束，而是培育生命的营养液。
“我们发现了更低维度的宜居带。”为首的科学家笑着指向全息投影，“那里的生命虽然原始，却有着惊人的进化潜力。”
画面突然切换。同样的科学家们被锁链捆在审判台上，他们的白袍沾满暗色的能量污渍。高维议会的法官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金属面具，声音像敲碎的玻璃：“你们竟敢质疑维度清洗计划？那些低维生命本就该被清除，为我们的扩张腾出空间！”
“他们也是生命！”被审判的科学家嘶吼着，“维度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就把你们和那些‘低贱’的生命一起流放。”法官挥了挥手，“把他们的意识封进熵核引擎，让他们永远困在三维与四维的夹缝里，尝尝被熵化的滋味。”
接下来的画面让所有高维战舰陷入死寂。被流放的科学家们在熵核中挣扎，他们的身体逐渐被熵化能量侵蚀，却始终用残存的意识保护着无意中卷入的三维生命。当守界者引爆熵核时，他们甚至主动将能量导向自己，为地球争取封印的时间。
“我们只是想回家。”画面最后定格在那颗跳动的熵化心脏上，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探索者。”
信息屏蔽层彻底崩溃的瞬间，整个高维舰队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这……这是真的？”一艘护卫舰的通讯频道里传来颤抖的声音，红光从士兵的眼部褪去，露出迷茫的蓝色瞳孔，“我们一直在攻击的，是被流放的先祖？”
“议会骗了我们！”另一艘战舰的主炮突然转向，炮口对准旗舰的方向，“他们说叛乱者是污染源，可这些记忆……”
“闭嘴！”议会旗舰的指挥官厉声呵斥，“那是叛乱者制造的虚假记忆！他们在篡改我们的意识！”
但已经晚了。越来越多的战舰调转炮口，琉璃色的舰体在星空中组成对峙的阵营。一艘巡洋舰的舰长直接切断与旗舰的通讯，声音通过灵狐树链传遍整个战场：“我祖父就是当年审判案的记录员，他临终前说过，议会藏着一个关于流放者的秘密。现在我信了。”
“为了被篡改的历史，”云霆握紧无念之剑，剑身上的记忆碎片还在闪烁，“为了被蒙蔽的意识，拔剑吧。”
第一发炮弹来自议会旗舰的侧舷，却在击中目标前被三艘护卫舰同时拦截。能量爆炸的光芒中，高维文明的内战正式爆发。
云霆站在真理之眼的残骸上，看着那些曾经的敌人互相攻击。剑刃上的无念之火渐渐平息，他突然想起云逍先祖说过的话：“最锋利的剑，从来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劈开迷雾。”
“做得好。”楚念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释然的笑意，“现在，我们有盟友了。”
云霆抬头望向地球的方向。蓝色星球的轮廓在战火中依然清晰，就像一颗被无数文明守护的明珠。他将无念之剑插入旗舰的甲板，剑刃扎根的地方，开始生长出淡紫色的藤蔓——那是灵狐树链的新芽，正顺着剑身上的维度纹路，将真相的种子播向更深的星海。
远处，青鸾号的舰载广播突然响起，那是白璃在哼唱狐族的古老歌谣。歌声穿过炮火与能量爆炸，在混乱的战场上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就像在告诉所有生命：
黑暗总会过去，而光，永远会在记忆深处等待被唤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