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钱,还打人?
看到已经有两名伙计挨了打,徐丰秋再也不淡定了。
“好啊!”
面颊一阵急抖,徐丰秋呲着一口的黄牙,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你们这是特意来抢粮食的了,你们眼里可有王法?”
“王法?”
陈七斤一脸茫然,左顾右盼一阵,又把视线转移到徐丰秋脸上,就像傻子一样问道:“你这粮店还有王法?卖多少银子一斤?”
明白了!
这下,徐丰秋全都明白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此时才明白,眼前的这伙人,绝对不是什么从京都去边城的客商。
不是客商,那他们又会是什么人呢?
溃兵?
鞑子打来的时候,各郡县溃散的驻军,不就是靠勒索百姓勉强度日的吗?
想到这里,徐丰秋一阵头大,遇上这些浑人,那是无法讲理的。
这要钱不给,还不让卸车,总不能白白让他们就这样把二百袋子粳米给拉走吧?
“原来是军爷!”
徐丰秋硬起头皮,走到第一辆马车前,向车上闭目打盹的刘三蛋拱手一礼,道:“各位若是没个好的去处,不如留下来驻扎这柳树县吃粮,眼下各郡县秩序正在恢复期间,是需要兵卒替衙门维持地方秩序的,这位军爷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向县太爷举荐各位。”
“你认得县太爷?”
在车上靠着米袋打盹的刘三蛋,骤然睁开眼睛,紧接着问道:“你一个开店卖粮的,如何认得朝廷委派的地方官员?”
这一问,徐丰秋不但没有慌乱,反而面露得意之色。
目光从另外几辆马车和赶车的兵卒身上扫过后,又盯着刘三蛋的脸,道:“如今衙门还真却人手,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无论诸位之前从事过何等营生,但到了县太爷手下,那就是官府的人了。”
“呸!”
不料,徐丰秋的话刚一落,就被刘三蛋一伸脖子,唾了一脸的浓痰。
刘三蛋嘴角一拧,骂道:“诓到老子头上来了?你要是有那关系,自己何不在柳树县谋个官做?”
被唾了一脸痰的徐丰秋,又挨了刘三蛋的一骂后,不但没有恼怒,反而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等过些日子,我就是当个县丞,那也不是办不到的,可眼下,我得把这粮行给开好了,把粮食给卖了才行。”
此言一出,刘三蛋似乎犹豫起来。
徐丰秋紧盯着刘三蛋的脸,觉得火候已经到了,便又说道:“进了衙门,那就是官家的人了,总比各位四处漂泊的要强多了,今天县太爷和各位大人不在县衙,我倒是可以替县太爷答应了,你们多少也会些拳脚功夫,就在县衙当衙役好了,你,给当他们的班头岂不是更好?”
一个开粮行的掌柜,充其量就是个买卖人,他能任命县衙的衙役?
任何县衙,从班头到衙役,都不是朝廷任命,而是衙门从地方招募。
这些上不了朝廷户部和吏部籍册的人,一应开支,都由地方赋税承担。
这种有粮可吃,有饷可拿的差事,总比四处为寇要强上那么一些。
起码也算是个正经日子,和之前入伍驻军地方的兵卒生活没什么两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好好想想吧!”
此时把姿态摆得高高在上的徐丰秋,背起了双手,居然在马车前面踱起了方步。
刘三蛋半眯着眼睛,向粮店门口台阶上站着的陈七斤招招手,道:“徐掌柜安排的这差事,你意下如何?”
没等陈七斤回答,突然停止了踱步的徐丰秋,急忙插嘴说道:“如此甚好,你当班头,他可以当个副班头,你们这些人,分为两班行走衙门,岂不是更好?”
陈七斤大嘴一咧,瞥了徐丰秋一眼,道:“你说了怕是不顶用,衙门当差,那得县太爷点头才是,你一个卖粮食做买卖的,说到头也是个草民,如何就做得了官府的主?”
“嘿嘿!”
这一问,霎时让徐丰秋更加得意起来,把胸使劲一挺,捋着下巴上的几根鼠须,缓缓说道:“衙门的这主,我虽然做不了,但我让你们当衙役,在县衙当差的事,那可是在县太爷面前作数的。”
“啪!”
徐丰秋的话刚说完,就被陈七斤一个巴掌,又给抽得像陀螺一样原地转圈。
“拿老子开心呢是不?”
陈七斤瞬间暴怒,指着转了三圈后倒在地上的徐丰秋又骂道:“你以为,县太爷是你干姐夫?你姐被县太爷在窑子里给睡了?”
“噗!”
吐出一口血沫和几颗焦黄的碎牙的徐丰秋,趴在地上急忙喊道:“你可听清了,县太爷那是在他家里睡的我姐姐,我的姐姐也不窑子里的窑姐儿,县太爷是我的亲姐夫,我姐姐可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这事,我这个小舅子说了真算,替衙门物色几个狠人,这是县太爷吩咐过的。”
“此话当真?”
陈七斤蹲了下来,盯着徐丰秋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又道:“县太爷让你物色几个狠人?那老子告诉你好了,老子别的不行,要是说狠,那可是足够狠的了!”
被陈七斤一个巴掌抽得五官差点都变形的徐丰秋,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骨碌从地上趴了起来,目光一扫陈七斤和刘三蛋几个,惊喜道:“够狠,够狠,我姐夫他就需要这等人选,你们都入过军伍,是最合适的人选,从即刻起,你们就是柳树县官府的人了,眼下县太爷去驿站见边军统帅,衙门的事,暂时就由我安排了,你们,那可得听我的。”
“诸位要是不信,我可去县衙,拿几套兵卒的衣服你们先穿着,有了这身皮,就不怕一些刁民不服管教!”
说完,徐丰秋又补充一句,打发两名伙计跑县衙拿东西。
不大时候,去了县衙的伙计回来,两人手中提着两只包裹,摊在地上打开后,还真是十几套地方兵卒穿的制式衣服。
“诸位先将就几天,暂且用棍子,兵器过几天朝廷就会派发下来,到那时候,给诸位每人一把腰刀。”
用一团棉花塞着出了血的鼻孔的徐丰秋,转身上了粮店门口的台子,铆足了劲说道:“队列,我就不用啰嗦了,正班头身后一排,副班头身后一排,先站好了给我看看!”
脸肿得就像个猪头的徐丰秋,此时却威风凛凛地站在台阶上,指手画脚地让刘三蛋他们站好了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