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庙的金蚕灯笼在子夜突然集体炸裂,林秋白刚把阿月抱上神坛,就听见庙门被撞开的巨响。十几个神婆冲进来,羊皮鼓敲得山响,领头的王大辫儿头顶的黄仙帽歪在一边,腰间的断尾绳上结着冰碴子:\"姑奶!俺们仙家的运道被南海的水鬼借走啦!胡三太奶托梦说,海皇要拿俺们的运道喂寒毒!\"
阿月的冠冕突然发出蜂鸣,她摸着胸口的金蚕核心,发现那里结着细密的冰纹:\"秋白,深海寒毒在顺着讨口名儿扩散。\" 苗绣裙摆扫过神坛边缘,圣女血滴在结冰的地砖上,竟冒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神婆们的仙家运道,和黄仙庙的地脉是共生的。\"
林秋白的斩尸剑刚出鞘,就看见神婆们的影子在墙上变成鱼尾形状,那是南海鲛人特有的 \"借运蛊\":\"阿月,她们被海皇之泪的碎片附身了。\" 生死簿自动翻开,\"借运篇\" 的朱砂字正在融化,\"得用跳大神的规矩,把运道抢回来。\"
王大辫儿突然扑通跪下,羊皮鼓磕出冰花:\"姑奶,俺们胡黄二仙堂的弟子愿意当引子!只要您用圣女血激活老掌门留下的 ' 运道罗盘 '...\"
阿月的银饰突然全部指向神坛角落,那里摆着个刻满萨满星图的罗盘,正是老掌门二十年前埋下的后手。她的指尖刚触到罗盘,冠冕上的金蚕鳞片突然飞起,在罗盘中央拼出南海鲛人村落的地图:\"秋白,运道被借去了南海的 ' 鲛人墟 ',那里有座用讨口名儿砌成的祭台。\"
林秋白的阴阳眼突然刺痛,看见罗盘深处藏着父亲的记忆:年轻的林正阳和初代圣女在鲛人墟外布阵,每道符咒都缠着黄皮子的讨口名儿。他突然想起皮子坟的断尾阵,那些刻在引魂绳上的名字,原来都是运道罗盘的阵眼。
\"秋白,你守着神坛。\" 阿月解开冠冕上的金蚕核心,\"我去鲛人墟抢运道,黄小仙说过,跳大神的规矩是 ' 谁借运谁还 '。\"
\"胡闹!\" 林秋白拽住她冰凉的手,赶尸阳气顺着血契传入她体内,\"深海寒毒已经侵入你的心脉,跳大神需要损耗阳寿,你忘了老掌门的教训?\" 他晃了晃酒葫芦,发现里面的赶尸人血正在结冰,\"用我的血,我来当引子。\"
神婆们的羊皮鼓突然齐鸣,王大辫儿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声音借她的口说话:\"血契者,海皇的寒毒已经冻住了黄仙庙的地脉,再拖下去,所有讨口的黄皮子都会变成冰雕。\"
阿月突然按住林秋白的手腕,盯着他眼底的血丝:\"还记得在昆仑墟,你用阴阳眼换我的命吗?\" 她的银簪刺破指尖,金色血液滴在罗盘上,\"这次换我来守着你,守着所有讨口的名字。\"
跳大神的仪式在神坛展开,阿月穿上老掌门留下的赶尸黑袍,冠冕化作金蚕趴在肩头。林秋白看着她在羊皮鼓点中旋转,苗绣裙摆扫过的地砖上,渐渐浮现出南海鲛人墟的全貌 —— 那是座用讨口名儿砌成的牢笼,每个名字都在寒风中哭泣。
\"天清地灵,胡黄借运!\" 阿月的银鞭化作萨满神鼓的鼓鞭,\"借去的运道,给俺们还回来!\"
罗盘突然发出强光,林秋白看见,在鲛人墟的祭台上,白衣降头师正把神婆们的运道注入海皇雕像,而雕像的基座,正是用黄小仙等黄皮子的讨口名儿刻成的。更可怕的是,海皇的瞳孔里,倒映着阿月正在结冰的金蚕核心。
\"秋白,运道罗盘的阵眼在祭台中央!\" 阿月的声音从罗盘深处传来,\"用你的赶尸符,把讨口名儿从冰块里救出来!\"
他咬破舌尖,在罗盘上画出赶尸门的 \"逆命符\",三百道黄皮子虚影突然从罗盘飞出,每道虚影都举着自己的讨口名儿。林秋白看见,黄小仙的名字正在被海水冲淡,而老掌门刻在引魂绳上的 \"黄半仙\",已经冻成了冰雕。
\"老掌门,弟子不孝...\" 他的声音发颤,赶尸阳气注入罗盘,\"当年您用阳寿换断尾阵,如今弟子用这双眼睛,换您的老搭档回家。\"
罗盘中央突然裂开,阿月的虚影抱着冻僵的黄小仙跌出神坛,她的冠冕碎成三片,金蚕核心上的冰纹又深了三分:\"秋白,海皇的寒毒比想象中厉害,鲛人们在用讨口名儿当燃料...\"
话未说完,神坛地砖突然全部结冰,王大辫儿的羊皮鼓 \"当啷\" 落地,露出鼓面下刻着的南海星图。林秋白的阴阳眼穿透冰层,看见深海里的鲛人墟正在上浮,海皇雕像的手掌心,躺着的正是从老井偷来的胡黄白柳仙籍秘典。
\"姑奶姑爷,俺们的名字在喊疼!\" 黄小仙抱着冻硬的令牌蹦过来,\"南海的水鬼说,要把俺们的讨口名儿刻在海皇的鳞片上!\"
阿月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血沫:\"秋白,你记不记得在青阳市殡仪馆,我教你认金蚕蛊的样子?\" 她摸着他手腕的蝴蝶印记,\"其实那天,我偷偷在你袖口缝了金蚕鳞片,就像老掌门在酒葫芦里藏血一样。\"
林秋白突然想起,父亲的日记里确实提到过 \"金蚕护腕\",是用初代圣女的鳞片和赶尸人血缝成的。他撕开袖口,金色鳞片发出微光,与阿月冠冕的碎片共鸣,竟在神坛上拼出 \"跳大神,逆天命\" 五个大字。
\"天清地灵,阴阳逆命!\" 两人异口同声,\"讨口名儿,归位!\"
罗盘发出太阳般的光芒,三百道黄皮子虚影化作金蚕,冲进南海的鲛人墟。林秋白看见,在强光中,父亲和初代圣女的虚影并肩而立,他们的手,正按在阿月和他相握的手上。
海皇雕像发出不甘的怒吼,讨口名儿们从冰块里挣脱,化作光点回到神婆们的断尾绳上。阿月的金蚕核心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初代圣女的分魂,她的声音混着金蚕振翅声:\"阿月,秋白,南海的鲛人墟,其实是俺们当年给海皇设的陷阱...\"
话未说完,鲛人墟方向传来巨响,林秋白通过血契看见,白衣降头师正在用海皇之泪击碎仙籍秘典,而秘典碎片中,飘出的正是老掌门的酒葫芦碎片。
\"秋白,秘典里的最后一页!\" 阿月指着神坛上的冰面,那里显现出父母的留言,\"他们说,跳大神借运的终极力量,藏在每个被记住的名字里。\"
长白山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细雨,神婆们的羊皮鼓重新敲响,这次敲的不是报警调,而是老掌门最爱的《讨口调》。阿月摸着冠冕的碎片,突然轻笑:\"秋白,等打败海皇,咱们在神坛旁建个运道驿站吧,让路过的仙家都能喝口老掌门的糯米酒。\"
他看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想起在皮子坟看见的场景 —— 老掌门跪在雪地里,用自己的血给黄皮子们系引魂绳。此刻,神坛上的金蚕灯笼重新亮起,每个灯笼上都写着讨口的黄皮子名字,就像无数小太阳,融化了深海寒毒的冰。
然而,在南洋的深海里,白衣降头师望着破碎的鲛人墟,嘴角扯出冰冷的微笑。他从怀中掏出半块刻有金蚕核心碎片的玉牌,牌面上,阿月的圣女印记与林秋白的蝴蝶印记正在缓缓融合,而在玉牌深处,海皇的瞳孔里,倒映着黄仙庙神坛上的运道罗盘。
\"血契者,你们抢回了讨口名儿,却忘了...\" 降头师望向尸婆陵深处,\"海皇的苏醒,需要的正是这千万个温暖的名字,来填满他空虚的胸腔。\"
长白山的细雨打在神坛上,发出细碎的响。林秋白和阿月相视而笑,知道这场跳大神借运的危机,不过是东北冒险的又一次考验。而他们的血契,就像老掌门酒葫芦里的酒,越经风雨,越能温暖这阴阳两界的寒夜。
黄小仙突然举着半块冻硬的豆包蹦过来,豆包上的金蚕纹与神坛共鸣:\"姑奶姑爷,俺给海皇编了个段子,就叫《讨口名儿砸海皇》,保证把他砸得找不着北!\"
阿月破涕为笑,银饰的碎响混着金蚕振翅声:\"先说好,你要是敢把姑爷写成胆小鬼,金蚕蛊就去你窝里住半年。\"
神坛的金光中,黄皮子们开始重建运道罗盘,神婆们的羊皮鼓敲出的节奏,正是老掌门当年走街串巷时哼的赶尸调。林秋白望着阿月耳后重新明亮的蝴蝶胎记,突然明白,所谓的跳大神借运,借的从来不是仙家的运道,而是人与妖之间,那份从未动摇的信任。
神坛深处的老井突然传来冰裂声,井底显形出南海鲛人墟的下一步计划 —— 用讨口名儿的碎片,在深海里筑起新的祭台。而祭台中央,摆着的正是阿月和林秋白的生辰八字,和他们手腕上,正在发光的血契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