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市西郊乱葬岗的磷火在晨雾中诡异地熄灭,林秋白握着斩尸剑的手心里全是汗。恢复光明后的第一战,他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 阴门裂缝里涌出的阴兵,每具尸体脚踝都系着刻有阿月生辰八字的红绳,胸口嵌着的邪神肋骨碎片,正在吸收她耳后胎记的金光。
\"秋白,它们在借我的血脉开路!\" 阿月的银鞭扫飞扑来的阴兵,金蚕蛊却反常地蜷缩在她发间,\"这些阴兵的魂魄... 是赶尸门的先辈!\"
他这才注意到,阴兵们破烂的道袍上绣着熟悉的赶尸图腾,后颈贴着的不是镇尸符,而是南洋降头师的 \"控魂咒\"。斩尸剑突然发出悲鸣,剑鞘上的星象纹路与阴兵胸口的肋骨产生共鸣,林秋白脑海中闪过父亲的记忆 —— 这些正是十年前在尸蛊潭失踪的赶尸门弟子。
\"天清地灵,魂归本位!\" 他将血喷在剑身上,赶尸口诀混着阿月的圣女咒文,在乱葬岗上空形成金色光网。阴兵们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清明,胸口的肋骨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纹。
\"秋白,看阴门!\" 阿月的银鞭指向裂缝深处,\"有东西在吸收肋骨碎片!\"
雾气散尽的瞬间,阴门中央的石台上,端坐着个身披黑金铠甲的身影。那人头戴九旒冕旒,腰间悬着刻满生僻咒文的青铜剑,而他胸口嵌着的,正是完整的邪神心脏 —— 与林秋白在尸婆陵见过的肉芽一模一样。
\"阴兵统帅...\" 阿月的声音发颤,银饰发出蜂鸣,\"老掌门说过,这是阴门的守护者,只有圣女血脉能唤醒...\"
话未说完,统帅突然睁眼,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青阳市。林秋白感觉血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看见统帅铠甲上的每片鳞甲都刻着他和阿月的生辰八字,而在铠甲深处,蜷缩着初代圣女的魂魄。
\"圣女血脉,赶尸传人,\" 统帅的声音像千万个魂灵同时开口,\"你们以为毁掉镇墓兽,就能阻止邪神复苏?\" 他抬手时,阴兵们胸口的肋骨碎片全部飞起,在半空拼成六芒星阵,\"别忘了,阴门的钥匙,一直在你们身上。\"
阿月突然拽住林秋白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秋白,用阴阳眼看看他的本心!\"
睁开眼的瞬间,林秋白看见统帅铠甲下的真身 —— 那是具缠着金蚕鳞片的骸骨,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鬼市掌柜提到的圣女令。更震撼的是,骸骨的手腕上,竟刻着与他相同的蝴蝶血契印记。
\"他是初代圣女的夫君...\" 阿月的银饰突然全部断裂,\"娘的日记里说过,初代圣女为守护阴门自愿献祭,她的夫君便化作阴兵统帅,永世镇守...\"
统帅突然发出悲怆的嘶吼,青铜剑划破阴门裂缝:\"月娘偷走雪莲时,我就该知道,圣女血脉终将成为邪神的饵食!\" 他指向阿月,\"现在,把你的血滴在阴门石台上,让初代圣女的魂魄安息!\"
林秋白感觉阿月的身体在发抖,通过血契,他清晰感受到她的挣扎 —— 滴下圣女血,或许能让初代圣女解脱,却可能永远关闭阴门,让赶尸门先辈的魂魄再无归期。
\"秋白,你记得在昆仑墟看见的壁画吗?\" 阿月突然轻笑,银簪刺破指尖,\"爹娘背靠背站在阴门前,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让魂灵回家。\"
金色血液滴在石台上的瞬间,阴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林秋白看见,初代圣女的魂魄从统帅铠甲中飘出,与月娘的分魂重叠,她们的目光落在阿月和林秋白相握的手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傻孩子,\" 初代圣女的声音混着金蚕振翅声,\"阴兵统帅从来不是敌人,而是...\" 她的目光转向统帅,\"而是我们用血泪为圣女血脉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统帅的铠甲突然崩解,露出底下赶尸门的道袍。林秋白认出,那是父亲年轻时的服饰,道袍胸口绣着的,正是他和阿月的血契印记。
\"原来,你就是当年失踪的赶尸门长老...\" 阿月的银鞭无力地垂下,\"娘说过,你为了守护圣女血脉,自愿与阴门签订契约...\"
长老的魂魄露出苦涩的笑:\"可惜,大祭司还是找到了破绽。\" 他指向阴门深处,\"邪神的残魂就藏在忘川河底,而打开河底密室的钥匙,正是你们的血契印记。\"
话未说完,阴门突然震动,降头师的 chant 声从河底传来。林秋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下沉,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印记正在与河底的六芒星阵共鸣,而阿月的圣女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钥匙形状。
\"秋白,抓住我!\" 阿月的银鞭缠住他腰际,金蚕蛊化作光带照亮忘川河,\"河底的密室,就是当年爹娘封印邪神的地方!\"
两人顺着水流下沉时,林秋白 \"看\" 见河底布满了赶尸门的镇魂符,每道符上都刻着他和阿月的生辰八字。最深处的石门上,用金蚕血写着:\"阴阳血契,双生同命,若要开此门,需断过往因。\"
\"秋白,用斩尸剑!\" 阿月的银鞭扫开扑来的水尸,\"剑鞘上的星象,对应着石门的阵眼!\"
他握紧剑柄,剑鞘上的星象突然全部亮起,与石门的六芒星阵完美契合。当斩尸剑刺入阵眼的瞬间,河底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漂浮的九根邪神肋骨,每根都刻着不同的血契印记。
\"原来,邪神的本体,是血契者的执念...\" 林秋白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殡仪馆的血月夜、赶尸客栈的火塘、尸蛊潭的溶洞,每个场景里,他和阿月的手都紧紧相握。
阿月突然指向肋骨中央,那里悬浮着颗透明的珠子,里面封存着月娘和林正阳的魂魄:\"那是爹娘的 ' 执念珠 '!秋白,用生死簿吸收它!\"
生死簿自动翻开,林秋白将珠子按在书页上,父母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秋白,阿月,血契不是诅咒,是让阴阳两界看见,爱能超越生死的证明。\"
话音未落,阴门突然传来巨响。林秋白回头,看见降头师带着镇墓兽的残躯冲进阴门,每个降头师手中都握着刻有他和阿月生辰八字的引魂幡。更可怕的是,统帅的铠甲碎片正在重组,这次,胸口嵌着的是完整的邪神心脏。
\"秋白,石门要关了!\" 阿月拽着他冲向密室,\"先保住执念珠,爹娘的魂魄...\"
话未说完,镇墓兽的残爪已经拍来。林秋白本能地转身,用身体护住阿月,斩尸剑却被震飞。生死簿发出不甘的鸣响,他看见阿月的圣女印记正在与邪神心脏共鸣,而自己的蝴蝶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锁的形状。
\"阿月,用你的银蝴蝶!\" 他大喊着掏出碎成两半的吊坠,\"那是初代圣女的信物!\"
少女点头,将两半吊坠合璧。银蝴蝶发出刺目金光,与生死簿的光芒交融,在河底形成巨大的六芒星阵。林秋白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抽出,低头看见自己的生辰八字正在从邪神心脏上剥离,而阿月的圣女印记,正化作钥匙插入石门。
\"轰!\"
石门轰然关闭的瞬间,林秋白和阿月被气浪掀飞。当他们在乱葬岗醒来时,阴门已经消失,只剩下长老的道袍碎片,和生死簿里新出现的插图 —— 他们站在阴阳客栈门前,身后是无数魂灵房客,而门上的木牌,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
\"秋白,你的眼睛...\" 阿月突然指着他的手腕,那里的蝴蝶印记与她的胎记,不知何时融合成了完整的六芒星,\"血契的终极形态,原来就是阴阳平衡。\"
他笑了,握住少女的手,感觉她指尖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老掌门说过,赶尸人的使命不是驱鬼,而是让魂灵安息。现在,我们做到了。\"
然而,当他们回到阴阳客栈时,金蚕蛊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林秋白 \"看\" 见,客栈的金蚕灯笼正在熄灭,客房里的魂灵房客们惊恐地指着墙角 ——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具缠着南洋降头师图腾的棺材,棺盖上刻着的,正是他和阿月的生辰八字。
\"血契者,你们以为关上阴门就安全了?\" 沙哑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别忘了,初代圣女的魂魄虽然安息,可邪神的残魂,还在你们的血脉里...\"
话音未落,棺材突然炸裂,无数黑蝶飞出,每只蝶翼上都印着 \"阴阳客栈\" 的图腾。林秋白握紧阿月的手,看见她耳后的胎记正在与蝶群共鸣,而生死簿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阴兵统帅虽陨,南洋降头未绝,血契之路,永无终点。\"
青阳市的夕阳穿过窗棂,照在新挂的金蚕灯笼上。林秋白望着阿月重新明亮的眼睛,突然明白,这场与邪神的战斗,或许永远不会真正结束,但只要他们还在,只要阴阳客栈的灯火还亮着,就会有无数魂灵在这里找到安息之所。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盏永不熄灭的灯光下,继续书写 —— 以血契为凭,以信任为锚,在阴阳两界的交界处,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毕竟,有些羁绊,从殡仪馆的那个血月夜开始,就注定了要跨越生死,照亮彼此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