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陆云微微拧起了眉头，摆出了一副失落的模样，微微下垂的嘴角带着一丝委屈，眼神里也透着些许黯淡。这可是他这些年琢磨出来的，对满宝最有用的表情，每次只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满宝总会忍不住心软。
果然，满宝看到他这副样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大眼睛眨了眨，像是在犹豫。
“我的确没想好，不过嘛，我倒是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行当’。”满宝终于还是忍不住松了口。
“哦？什么行当？”陆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原本黯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松了一口气，暂时压下了心底那点旖旎心思，满心好奇地等着满宝揭晓答案，毕竟，她总是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主意来。
“收破烂！”满宝语出惊人。
陆云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收……破烂？”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跟满宝有什么关系。
“对呀！”满宝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的神情，微微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阿云哥哥，你最近回向阳镇了吗？我去黑二叔叔那儿的时候，看到好多好东西啊！漂亮的瓷瓶子碎得不成样子，画着山水花鸟的画轴被撕烂了，还有那些金簪子玉镯子，都被砸得稀巴烂，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扔在废纸堆里，跟垃圾混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那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惋惜，那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啊！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陆云沉默了下来。他想起父亲陆大勺偶尔提起过几句，说外面现在正闹得厉害，到处都在“破四旧”，砸了不少老物件。他之前也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么回事，却没想到满宝居然会这么关注这个。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知道杨奶奶一家跟黑二叔在合伙做“生意”，甚至他自家三姐偶尔也会去那边倒腾点东西，可对于黑二叔收这些破烂玩意儿，他还是觉得有些疑惑。
“黑二叔收那些做什么呀？”陆云皱着眉头问道，他虽然知道黑二在倒腾黑市的生意，但主要搞的还是紧俏物资和粮食。
“不知道啊，估计是顺手收的吧？或者人家拿那些东西给粮食抵债，就当成破烂收了呗？”满宝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种“我好心帮人分忧”的调调，继续说道，“我看着那些东西，虽然碎了破了，但那上面的花纹，那颜色，想想它们原来该多漂亮啊！就这么当垃圾扔了或者拿去砸碎了卖废铜烂铁，我的心都在滴血呀！”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捧心的动作，表情夸张得就像戏台上的演员一般，不过她眼神里的真挚心疼却不像是装出来的，让陆云都忍不住信了几分。
“所以，”满宝狡黠地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小狐狸般的尾巴尖儿，“我就跟黑二叔叔说了，以后他要是再看到这些东西，就给我留着，我用零花钱收！反正那些碎瓷片呀、旧画什么的，也不压秤，当废品处理掉还不如给我呢，我带回来就当是放着玩呗！”
说完，她还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挎包，仿佛里面已经装了好几斤“破烂”似的。
陆云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满宝那张写满了“人傻钱多速来”的天真面孔，又看了看她那亮得过分的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的因为小孩心性喜欢那些碎片，还是……另有所图了。
“这……这能行吗？那些东西……”陆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收回来能有什么用，而且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来。
“哎呀，好看就行嘛！摆着看看心里也舒坦！”满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小手不耐烦地挥了挥，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的“不懂欣赏”，“再说了，又不贵！跟收废纸差不多！你情我愿，公平买卖！”
其实，她的葫芦空间里已经装了不少了，不过这些，就不必跟陆云说了。
“所以……你想毕业后就去收这些？”陆云迟疑地问道。
“嗯！”满宝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想着，等毕业了我就专门干这个！用粮食换这些‘破烂’！反正家里现在也还过得去，倒是能腾出点东西让我来做这个。”
陆云看着满宝熠熠生辉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一种他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使命感。他忽然觉得，收破烂这个主意，从满宝嘴里说出来，似乎也没那么荒谬了。
“可是……杨奶奶，还有你爹娘他们，能同意吗？”陆云还是有点担忧。这毕竟不是个“体面”的工作，高中毕业之后干这个，怕是要遭人闲话的。
“奶奶那里……”满宝狡黠一笑，“我还没正式说呢。不过，只要我能赚钱，能养家，奶奶那么精明，肯定能算过账来！再说了，收破烂怎么了？能换钱能换宝贝，那就是好行当！”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畅想：“你看啊，我爹现在在肉食站工作，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我娘在县里国营饭店，也站稳脚跟了；大哥爱军在造纸厂，那可是正经技术工；二哥爱国嘛……”
提到二哥，满宝嘴角抽了抽：“虽然没考上，但跟着辉子哥跑得也挺欢实，反正饿不着他。家里日子越来越好，我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奶奶应该不会太反对。”
说起家里人的现状，满宝语气里满是自豪和满足。沈家确实今非昔比。在杨秀秀的运筹帷幄和满宝的“特殊能力”支持下，加上郑家若有若无的关照，沈家在宁县稳稳扎下了根。
华慧早已从向阳镇调到了宁县饭店，今年听说又升职了，级别提了一级；
沈青山那个肉食站的工作，是杨秀秀通过辉子的路子，花了大价钱“活动”来的，虽然只是个普通职工，但胜在稳定福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