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衡远应该是面冷心热的性格。
高冷只是他的保护色。
这是宋南初在经过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他注意到,越衡远给他们准备的兔肉都是当天在基地市场采购的。
而且,越衡远似乎很重视跟他们见面的机会。不仅每次饭前都会洗澡,衣领间还萦绕着一股闻起来就很昂贵的冷杉调气息。
宋南初认得这股味道,是基地市场滞销的一款高级男士香水,需要两百个中级晶核。
香水无法解决实际问题,很少有人会花晶核买这种非生存必需品。
宋南初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几天他在温青宴身上也闻到过这股味道。
他当时还问了一下温青宴。
男人说只有在重要客人来时,才会在身上喷香水。
他说,这叫重视。
那越衡远每天都在往身上喷香水,想必是非常重视他们,把他们当好朋友了。
“你更喜欢他吗?”沈归慢慢眨了两次眼,问。
“嗯?”
宋南初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于是沈归又小声问了一遍:“你更喜欢他吗?”
到底在说什么啊?
宋南初眼睑微垂,内心疑惑指数飙升。
这丧尸的脑回路简直匪夷所思——先是强行认亲当他爸,现在居然又臆想他喜欢越衡远。
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可能因为宿主你这几天都在和越衡远一起吃饭。】
77思考了很久,才科普道:【在丧尸的思维中,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分享食物。】
宋南初了解之后,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解释道:“越衡远应该算是我弟。”
他比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手势:“反正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和你一样。”
都……是家人?
“这样么?”沈归喃喃道。
他攥紧了宋南初的衣角,低着头,罕见地生出伤心的情绪。
“宝宝。”他轻声问:“你会为了他不要我吗?”
“是抛弃才对。”宋南初纠正道。
过了会,他又认真的回道:“不会不要你的。”
沈归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句话。
他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腐烂的脑组织将这句话发酵成执念。
宋南初拿出一根牛肉干放进他的口袋。
越衡远不知道——在沈归吃了他做的饭之后,宋南初都会给沈归一些东西,当作弥补。
沈归捂着口袋里的牛肉干,目光带着期待:“宝宝,晚上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
沈归弯了弯眼,跟宋南初告别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熟练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将宋南初给他的牛肉干放了进去。
这里面都是些宋南初给他的东西,或者是宋南初不要的东西,都被沈归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
直到监控出现宋南初的身影,越今昭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整整一小时三十二分钟。
宋南初怎么在越衡远的房间里待那么久?他们在做什么?
越今昭焦虑地将截下来的六百多张监控画面反复翻看。
要不是今天中午回来了一趟,他可能直到婚后都不会发现越衡远和宋南初之间的关系。
越今昭的听觉很敏锐,整个基地应该没有人会比他还好。
哪怕隔着墙,他也能听见越衡远房间里的说话声。
他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靠着墙,听着两人的对话,直到宋南初出房间。
像个心态扭曲、已经癫狂的精神病人。
这完全不像他。
两人对话很日常,跟越今昭曾经幻想过的婚后生活一模一样。
越今昭一边看着宋南初的照片,一边将越衡远代入成自己。
不对,本来该和宋南初在一个房间的就是他。
越衡远他个小三,一个抢自己亲哥哥老婆的白眼狼,到底凭什么?
积攒的怨气在胸腔翻涌,已经到要爆发的程度。
直到响起三声规律的敲门声,越今昭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
他揉了揉太阳穴,勉强保持住清醒和理智,才站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小时前才见过面的温青宴。
越今昭侧身让出位置,看见温青宴的穿搭,他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温青宴整了整领口:“工作服沾到血了,所以换了。”
他绝不会告诉越今昭,这件衣服是他在衣柜前挑了五十分钟才选中的,最让他满意的一件。更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特意换这身衣服,是为了以最好的面貌去见他的未婚妻。
温青宴来过越今昭的家几次,轻车熟路地和越今昭并排走到书房。
越今昭率先在主位坐下。
他目光一扫,立刻抄起手边最近的一本书,“啪”地盖住了桌子上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越今昭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发现什么新的东西了吗?”
温青宴紧跟着坐下。
他环顾书房一周,和客厅一样,这里也没有第二个人居住过的痕迹。
他放下心来,摇了摇头,回答:“没有,还是和前几次的实验结果一样。”
越今昭注意到温青宴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内心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
但消失太快,他并没有抓住。
“关臻前几天自己开了一辆车去c市了。”说到这,越今昭心里还有些郁闷。
关臻还是太年轻,性格冲动,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居然敢一个人去找丧尸王。
温青宴险些笑出声,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
顿了片刻,他才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丧尸王那么强,关臻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啊?”
越今昭听得直皱眉,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背包里装的是什么?”
“抓了一点药。”温青宴面不改色的说。
他花了重金从基地的道士那里求了几张符。
道士说,只要拿这符泡水喝个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彻底断情绝爱。
温青宴打算让宋南初试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给他准备的小惊喜。
越今昭又问:“你生什么病了?”
“小病。”温青宴有些不耐烦了。
“注意身体。”越今昭表面上是在关心温青宴,其实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和基地成员的利益:“到时候研究病毒解药还要靠你。”
温青宴无意多言,站起身告辞。
视线掠过桌面的刹那,温青宴怔了怔。
紧接着立马问道:“这怎么会有一张宋南初的照片?”
怎么一副大婆打小三的语气?
越今昭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顺着温青宴的目光看过去——书桌的右上角,有一本敞开的书,书页间夹着一张宋南初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越今昭最喜欢的一张,每次看书前都要看好几遍。
照片里的人刚洗完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脸几乎贴到镜头,像是被近距离抓拍的特写。
只有越今昭知道,这是他隐秘的小心思。
这张照片是他截取下来的、第一张属于宋南初的监控截图。
画面中,宋南初似乎毫无防备,脸离那个藏在盆栽里的针孔摄像头极近,眼中却带着一丝探究。
那一刻,越今昭心跳得很快。
他屏息看着监控,看着宋南初伸出手,拨开盆栽的绿叶——隐藏的摄像头就这样暴露在视线中。
越今昭应该害怕,应该心虚,应该紧张——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生活活在别人的监视下。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罪恶或者慌乱。
他只是盯着宋南初的脸,鬼使神差地,将这一幕截了下来。
画面中,宋南初的反应非常平静,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他盯着盆栽看了几秒,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它摆回原位。
是没发现?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越今昭想不明白。
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因为宋南初发现了却没有阻止,因为他的纵容,越今昭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截下了六百多张照片。
思绪骤然抽离,他立刻将书本合上,抬眼看向神色莫名的温青宴,沉声道:
“我有我未婚夫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吗?”
温青宴仍陷在方才那张照片的冲击中,整个人都神思恍惚,脑子里想的都是宋南初睡衣敞开的领口,和湿润泛红的脸蛋。
这句话明明很平常,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温青宴却浑身一僵——他觉得越今昭在给他下马威。
不然为什么不直接说宋南初的名字,而是说“我未婚夫”这四个字?
想到这,他面上再无笑意:
“这年头还搞包办婚姻真是不多见,你问过南初的意见吗?”
越今昭将书连带着照片一起放进抽屉,听到这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掀了掀眼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出这句话的?”
温青宴笑意渐冷:“我只是看不惯有人用强权逼人和自己结婚这样的龌龊勾当。”
“那你想多了。”越今昭说:“宋南初当然愿意和我结婚,毕竟这件事还是他跟我提出来的。”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自然不会相信。”温青宴微笑,“不过也没关系。”
他慢慢道:“在末日,婚姻是最靠不住的关系。”
“不是吗?”
没有法律效应,离婚都不需要走程序,只要宋南初想悔婚,那越今昭算个什么东西。
“你说这话是想表达什么?”越今昭不怒反笑,嘲讽道:“你不会真跟基地的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道貌岸然、表面清高实则下贱的倒贴货吧?”
“……。”
“看来没什么好聊的了。”温青宴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越今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不安感愈发强烈。
那些听来的谣言, 此刻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今天宋先生又去帮温医生的忙了。温医生也真是的,他只是暂时不能使用异能又不是手断了,为什么喝水都要宋先生喂啊?”
“……”
“今天宋先生从温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披着温医生的外套。好好奇,他们俩到底在办公室干了啥?说了什么话?谁能告诉我!”
“……”
“好奇怪,温医生说他只把宋先生当弟弟,可我怎么感觉不像,我觉得兄弟只是他们合理手拉手的借口。”
……
起初,越今昭对谣言嗤之以鼻,或者是听到了,但不相信温青宴会是那样的人。
可是在经历了今天的事后,他现在看谁都像小三。
他亲弟都敢挖墙角,更何况温青宴呢。
越今昭打开监控——宋南初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正伸手拉向门把。
—
宋南初跟77激情讨论一番,拟定了三套应对丧尸王的方案。
第一种方案:逃为上策。
他们根据c一中的地图,规划出了十九条逃跑路线,确保随时都可以开溜。
第二种:假意投诚。
如果越衡远他们解决不了丧尸王,他就临机应变,立马叛变。对着丧尸王露出“小弟膜拜膜拜膜拜你”的眼神,能拖一会就是一会,最好给越衡远他们多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第三种:弑王上位。
用积分换一些道具,或者是和异能者合作,成功杀掉丧尸王,然后自己上位。
宋南初是一个很好的丧尸,不屑和那些咬人的丧尸为伍。
他会在救世主基地,安安分分地和大家相处。
他还可以当一个观赏丧尸,让大家近距离观察一下丧尸的皮肤或者研究丧尸的身体部位哪些和人类不同。
而且他是好丧尸,不收钱。
连广告词宋南初都想好了:不咬人,不收费,每日限时展出,欢迎基地成员对比丧尸与人类的肱二头肌差异。
—
宋南初将这三个办法都写在了本子上。
怕被越今昭看见,他都是低着头弓着背,左手死死掩住本子,右手一笔一划写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飞快地将本子塞在枕头下。
指尖刚离开布料,敲门声就骤然响起。
他以为是沈归,立马跑去开门,视线都没还聚焦,话就说出口了。
“不是说晚上才来吗,怎么现在就——”
温青宴笑着打断他的话:“是我。”
宋南初一怔,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连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哥,我还以为是沈归。”
“没事。”温青宴轻轻笑了一声,随口问道:“他晚上来找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