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琛指尖轻压，蒸汽棒在奶缸中搅动，乳白的奶沫如丝绸般旋转膨胀。浓缩咖啡的深褐液面泛起微光。
奶缸倾斜，一道细腻的奶流坠入杯心。
男人手腕忽地一抖，拉出修长的S型弧线。
拇指与食指捏紧缸嘴，迅速回拉。
奶沫在液面绽开层层羽纹，尾指一挑，最后一滴奶液收束成孔雀尾翎的尖梢。
焦糖香与奶香交织，氤氲的热气里，一只孔雀昂首浮现在棕白相间的漩涡中央，尾羽舒展，仿佛下一秒便要振翅而起。
霍霆琛看着自己的手艺，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技术竟然没有丝毫的退步，反而更加进益了。
他刚把咖啡杯放下，就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霍霆琛抬头看去，沈月茹正捧着一束开得正艳的玫瑰，冲他微微笑着。
男人的眉眼舒展开来，抬脚便去开门。
“沈小姐，你来了。”
沈月茹今天特意画了个伪素颜的心机妆，又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她把怀里的玫瑰递给霍霆琛，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霍先生盛情相邀，我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霍霆琛盯着沈月茹的脸看了半天，接过她递过来的玫瑰，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多年，他霍霆琛也算是混迹温柔乡的老手了。
沈月茹这样的把戏，他见过的多了。
既然她现在想要在他这里示弱，那他倒不如顺水推舟，看看她到底想要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有的时候，被动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玫瑰的颜色真好，我去拿个花瓶给插起来，沈小姐先坐。”
霍霆琛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进了储物间，只留下了沈月茹一个人在客厅里。
沈月茹见男人进了屋子，开始四处打量起霍霆琛的别墅。
其实，霍霆琛的别墅的总布局，和她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男人的装修，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整座别墅几乎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白色的墙面上只挂了几幅色彩暗淡下来的油画。
要是寻常的人，可能不认识这些画作。
可是她沈月茹作为沈家的大小姐，对于这几幅画都是如雷贯耳。
这些，都是莫奈的作品。
霍霆琛虽然只不过是霍家的私生子，但是艺术品味却着实不差。
更何况，在京市，能接触到这些画作的人，光有钱是不行的。
像这样的拍卖，只有在京市顶级的企业家圈子里，才会有这样的资源。
看来，霍霆琛的身份，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难测。
沈月茹正盯着那幅睡莲出神，忽然被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
“沈小姐也对莫奈的作品有兴趣吗？”
沈月茹抬眸看向男人，正午的阳光洒在霍霆琛的侧脸上，他琥珀色的瞳孔映射出宝石般的光泽。
看着霍霆琛那双深邃动人的桃花眼，沈月茹忽然有些恍惚。
要是霍霆琛对她真心的话，将来如果霍霆轩抛弃了她，她跟了霍霆琛，倒也是一条出路。
“有点了解而已，不像霍先生，有这么多的收藏。”
霍霆琛笑了笑，把手中的咖啡杯递到了沈月茹面前。
“小爱好而已，让沈小姐见笑了。”
沈月茹接过咖啡杯，看着面上精美的孔雀图案，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赞叹。
她没有想到，霍霆琛这么多年被霍家没有名分地养在外面，居然还能有这么高的艺术修养。
他会的东西，竟然比霍霆轩还要多。
“霍先生的手艺真是不错，看起来和咖啡店里的拉花简直不相上下。”
霍霆琛在沈月茹对面落座，看着女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他这个废物哥哥的眼光，还真是不行。
刚才，他就是故意暂时离开，让沈月茹观察他室内的装修。
要是沈月茹眼皮子不那么浅，她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故意试探。
可惜，沈月茹让他失望了。
这样见利忘义，朝秦暮楚的心机绿茶，霍霆轩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能看上的。
霍霆琛看着沈月茹苍白的面容，脸上故意闪过了一丝心疼。
“沈小姐，你今天怎么看着这样憔悴，是怎么了吗？”
沈月茹见自己的妆容起了效果，故意在眼角落下了几滴泪。
“没什么，让霍先生见笑了。”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欲说还休地看向霍霆琛。
“不过是家里的那些事情，谁又能不受点委屈呢？”
霍霆琛听了这句话，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沈月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男人身子前倾，伸出手想要拍拍沈月茹的肩膀作为安慰，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把手给缩了回去。
“沈小姐一个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这里。”
“生活中有多少的艰难困苦，其实我都能想象得到。”
听着霍霆琛的话，沈月茹不禁愣住了。
本来，她今天只是想要过来试探一下霍霆琛对她的感情。
可是刚刚，霍霆琛说的那些话，却切切实实地打动了她的心。
她这么多年，虽然一直都生活在霍霆轩的羽翼下。
可是外人对她的议论，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多少人在知道她和周思淼离婚后，一直住在霍家时，虽然在面上并不会说些什么。
可是在背后，他们说她攀附权贵，不顾廉耻的话，她也听了不少。
更有甚者，他们在私下里议论，瑶瑶根本就不是周思淼的血脉。
她很清楚的记得，瑶瑶刚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天曾经哭着跑回家问她，霍霆轩到底是不是她的爸爸。
小姑娘说，班里的同学都在传，就是因为周思淼知道了瑶瑶不是他的孩子，这才跟沈月茹离婚的。
而她瑶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种。
她瑶瑶的妈妈，更是一个不顾廉耻的贱女人。
当时，她只能抱着瑶瑶，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小姑娘。
她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她有办法证明瑶瑶就是周思淼的亲生女儿，外面的人也会有一百种理由不相信。
毕竟，她依附了霍霆轩那么久。
照着霍家的势力，她想要伪造什么证据，就能伪造什么证据。
久而久之，众人的偏见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她和瑶瑶给重重包围了起来。
要不是她还在霍家有一席之地，这些年。
她和瑶瑶，只怕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沈月茹抽泣了两声，又是落下泪来。
只不过，女人这次的眼泪里，多了几分真心。
“没想到，霍先生竟然还能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