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梵空一直待在玉京城锦衣卫诏狱内进修,单从南镇抚司传回来的情报看。
叶雅儿都要怀疑梵空就是凶手。
“岳登。”
“末将在。”
“全速前进。”
“诺。”
苏文进入沧州城的阵仗极大。
五艘艨艟战船停靠在沧州城外的码头上,其余客货船只,早就被收到消息的沧州刺史派人清理干净。
艨艟如同巨兽般,悬在沧水之上,北江水师的士卒昂首挺胸,执枪挎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冷漠得好似雕塑般。
船头甲板上的床弩正对着沧州城,让等候在码头上的沧州府官员毛骨悚然。
“卑职沧州刺史儋归,见过相爷。”
身后的大小官员跟着一起躬身行礼。
“你就是儋归?”
苏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儋归心惊肉跳,忙道:“正是卑职。”
“相爷。”
“卑职已经在府中备上好酒好菜,为您和夫人接风洗尘。”
儋归对这位大周宰相简直恐惧到极致,连腿肚子都在打抖。
“带路。”
他淡淡说道。
随即和叶雅儿钻入马车,一众护卫翻身上马,护送着马车,跟在儋归车马后面,往沧州府衙而去。
至于岳登和随行的北江水师,就驻扎在码头上,随时都可以进入沧州城。
哪怕是白日,沧州城内的街道上,也看不到几个人影,许多商铺都紧闭大门,显得极为冷清。
刺史府位于城东,车马在府前停下,儋归急忙端来马凳,搀扶着苏文下车。
“相爷,您慢些。”
这位沧州刺史内心惶恐不安。
“夫君。”
“我有些乏了,就不去赴宴。”
叶雅儿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老山头。”
苏文道:“你带人将夫人送去锦衣卫衙门。”
“诺。”
“霜儿妹妹。”
“你跟着夫君吧。”
帘子掀开,叶雅儿朝照晚霜说道。
“好吧。”
她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刺史府的小厮,栓在旁边的石柱上,便跟在苏文身后,进入刺史府。
大堂内
苏文大马金刀的落座,自有府中奴婢上茶,照晚霜怀中抱剑,站在他的身后。
儋归挥了挥手,示意府内的其他官员退出去。
他不敢做,只是紧张地站着,弯腰躬身,好像做错事的孩童,等待着大人的审判。
“半月之内,死了数百人。”
“你这个沧州刺史,查到线索没有?”
苏文脸色平静。
可越是平静,就越让儋归害怕,他颤声道:“卑职无能。”
“你确实很无能。”
他赞同地点头:“将沧州府总捕头郭礼叫来。”
“诺。”
不多时,郭礼入堂,拱手抱拳:“卑职沧州府总捕头郭礼,见过相爷。”
苏文:“三天前入夜,城南小巷内的纵火案是你处理的吧。”
“是。”
郭礼点头。
“卑职接到消息,于天明时分,赶赴县城,小院被烧成废墟,从其中找到十具尸体。”
他自怀中取出杨镇南的腰牌捧着:“这是从废墟中找到的杨指挥使的随身腰牌。”
“卑职已经给南江道锦衣卫衙门去函,请他们来人核实身份。”
他招了招手。
郭礼低着头,捧着腰牌递到面前,苏文伸手将其拿起来,正面有锦衣卫三个字。
背后则是杨镇南的官职,虽然字迹被融化了一些,但不难分辨。
“尸检结果如何?”
“回相爷的话。”
郭礼沉吸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话极为重要,如果不拿出一点有用的线索,恐怕难以抚平这位大周宰相的怒火。
“卑职昨日去沧州锦衣卫衙门走了一趟。”
“和他们确认过。”
“数日前,南江道衙门的千户杨刀来到沧州,进驻锦衣卫衙门。”
“卑职推测。”
“杨指挥使和千户杨刀,应该是同时进入沧州,调查妖魔杀人案。”
“杨千户在明,杨指挥使在暗。”
“三天前的入夜,杨千户从锦衣卫衙门调了一批卷宗,在子时离开。”
“城南小巷的大火是寅时发生的。”
“你别说废话,捡重要的说。”
儋归催促。
“闭嘴。”
苏文瞪了他一眼,随即道:“继续说你的推测。”
“诺。”
郭礼道:“杨千户尸体的伤口在背后,应该是在离开锦衣卫衙门后,被人从背后偷袭,以手掌刺穿后心,捏碎心脏。”
“而小院影壁的大门下,有两人看守。”
“凶手杀他们的时候,速度很快,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然后。”
“凶手藏在杨千户的身后,朝着大堂走去。”
“你怎么知道的?”
苏文挑眉。
郭礼眼底泛着些许兴奋:“卑职在现场的地面,发现有一对极轻的脚印。”
“从大门一直走到台阶,这些脚印是凶手在青砖上踩出来的,说明对方的修为极强。”
“同时也说明,凶手应该是才突破,没有完全掌控内力,所以才会在不经意间踩出脚印。”
“杨千户的尸体是从正面被一刀劈成两半。”
“凶手用的不是刀。”
“这一刀是杨指挥使劈的。”
“凶手躲在杨千户后面,来到大堂台阶前,被杨指挥使发现破绽,当即拔刀斩出。”
“堂内没有血迹,也没有真气碰撞的痕迹,而杨指挥使的脖子上有手指印。”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凶手制服,掐住脖子提起来。”
“屋内的其他人想来救援,却被凶手用真气震飞。”
“然后凶手吸干了他们全部的精血。”
“打翻灯盏,点燃屋子之后离开。”
苏文:“说你的结论。”
“诺。”
郭礼:“卑职敢肯定,凶手的实力应该是大宗师,很可能才突破,真气不稳。”
“这是从现场拓印出来的凶手鞋子尺寸。”
他从怀中取出一对鞋垫。
“郭礼是吧。”
苏文淡淡道:“能力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郭礼将腰弯的更低。
“就由你来侦破此案。”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城外的北江水师随你调动,哪怕将沧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逮出来。”
“本相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胆子这么大,敢动锦衣卫的指挥使。”
“遵命。”
郭礼狂喜。
如果能顺利破案,等同于在面前这位大周宰相面前挂了,飞黄腾达也不是难事。
“将杨指挥使等人的尸体运去锦衣卫衙门。”
“儋归。”
“你调一个熟悉沧州大小世家和江湖势力的人给我。”
“相爷。”
“不用调。”
儋归忙道:“整个沧州府衙门,没人比郭捕头更熟悉。”
“这些时日,就让他跟着您老人家吧。”
“可以。”
苏文点头。
吃过酒菜已经是傍晚时候,从刺史府取了马匹,来到沧州府北镇抚司衙门。
十具干尸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停尸房。
“相爷。”
沧州千户所的千户宿青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相爷降罪。”
杨镇南是他的顶头上司,却死在了沧州,按照规矩,整个千户所总旗以上的官员全部下狱。
总旗之下的,也要逐出锦衣卫。
“起来吧。”
苏文并没有降罪,而是越过宿青,径直踏入停尸房。
杨镇南的尸体先是被吸干精血,又被大火焚烧,已经没有人形,脖子位置的骨头呈断裂状,和郭礼描述的状况吻合。
“爷。”
老山头一具一具尸体检查之后,眉头紧锁:“会不会是血尸干的。”
血尸也就是仙尸
“他们的情况,和当时在葬仙山那些被黑气笼罩的士卒死相极为相似。”
“再加上炼尸宗出现在沧州。”
苏文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掌搭在杨镇南的眉心,掌心爆发一股吸力,片刻之后,一缕微弱的黑气从杨镇南的鼻窍内飘出,被吸附在他的掌心。
“腐朽的味道。”
“还夹杂着尸臭。”
他将黑气递到鼻尖轻嗅,随即摇头:“和皇陵内那具仙尸相比,差了许多。”
“应该只有大宗师的修为。”
内力吞吐,瞬间将黑气湮灭。
“相爷。”
宿青禀报:“卑职猜测,凶手要么早就知道杨大人的落脚之处,要么就是尾随杨千户跟到城南小巷的。”
“查。”
苏文淡淡道:“先从你们北镇抚司衙门开始。”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查。”
“将他们最近半年内所有的收入开销以及接触过的人都查清楚。”
“诺。”
宿青领命退下。
后院由相府的护卫把守。
细雨绵延,下个不停。
“这事很蹊跷。”
屋内
叶雅儿道:“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吸食精血提升修为,沧州城那么多的高手,何必打锦衣卫的主意。”
“明知道夫君马上就到沧州,主动招惹朝廷,实在是不理智。”
“而从对方的作案手法来说,又不太像是丧失灵智的仙尸。”
“所以。”
“很可能是杨指挥使他们查到了一些线索。”
“杀人灭口?”
苏文挑眉。
“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已经让郭礼去南江道衙门,调取副本。”
锦衣卫所有的卷宗,都是一式三份。
各地州府的千户所存一份,道属衙门存一份,第三份则存在玉京城的锦衣卫总衙门中。
“你说会不会等郭礼到南江道衙门的时候,突然一把火把副本给烧得干干净净。”
“夫君在钓鱼?”
叶雅儿明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