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十字车站的喧嚣如同退潮般,将洛杰从霍格沃茨那充满了魔法与秘密的氛围中,猛地拉回到了一个……更加混乱,但也更加充满了鲜活生活气息的现实。蒸汽火车的轰鸣、旅客的嘈杂、搬运行李的碰撞声,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伦敦这个巨大麻瓜都市的特有能量场(高熵、无序,但又蕴含着勃勃生机),让不久前刚刚经历了活板门下生死考验的洛杰,感到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站台上,久别重逢的场景正在上演。赫敏与父母紧紧拥抱,分享着彼此的思念和假期的计划,她的父母看起来是典型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看向洛杰的目光带着礼貌的好奇。而哈利那边,气氛则显得有些压抑。那个高大肥胖、面色紫红的弗农·德思礼,几乎是用一种“拎”的方式将哈利从站台上带走,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什么,哈利则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与罗恩和赫敏告别时,眼中才闪过一丝黯然和对未来的茫然。
洛杰看着哈利远去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或许吧。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复杂的情感,但也能感受到哈利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相比之下,自己虽然也算是“背井离乡”,但至少……有明确的目标和相对自由的环境。
“嘿!洛杰!这边!”罗恩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罗恩正兴奋地朝着他挥手,旁边站着一对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夫妇,以及……几个大小不一、但都顶着一头火焰般红发的孩子。那就是韦斯莱一家。
亚瑟·韦斯莱先生,身材瘦高,头发也开始稀疏,但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近乎天真的热情。他穿着一身略显寒酸但很干净的巫师袍,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车站里的各种麻瓜设施(比如自动售票机和电子显示屏)。而莫丽·韦斯莱夫人,则是一位身材丰满、面颊红润、看起来就非常温暖慈祥的女性。她一看到洛杰,立刻就露出了那种足以融化冰雪的热情笑容。
“你一定就是洛杰吧?罗恩在信里经常提起你!真是个好孩子!”莫丽夫人不由分说地上前,给了洛杰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让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的洛杰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听罗恩说你一个人在英国,暑假没地方去?那可不行!来我们家!陋居虽然简陋了点,但绝对管吃管住!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面对韦斯莱夫人这种如同夏日阳光般的热情,洛杰原本准备好的、关于“需要独立进行课题研究”的说辞,不知怎么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罗恩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亚瑟先生那好奇友善的目光,又想了想独自一人待在某个陌生地方的冷清……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您,韦斯莱夫人。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家里就喜欢热闹!”莫丽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接下来的旅程,对洛杰来说,又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他们并没有选择麻瓜的交通方式,而是来到车站外一个僻静的角落。随着亚瑟先生和莫丽夫人同时举起魔杖,低声念了句咒语,洛杰只感觉周围的空间一阵剧烈的扭曲和挤压,仿佛整个人被塞进了一根狭窄的橡胶管里,然后猛地被弹射出去!强烈的窒息感和天旋地转的感觉瞬间袭来!
这就是……幻影显形?洛杰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同时用炁感仔细体会着这种强制性的空间传送所带来的能量波动和规则变化。“能量消耗巨大……空间定位似乎依赖于施法者的意志和对目标地点的‘印象’……对身体的负荷很大……嗯,效率确实高,但舒适度极差。”
当他感觉自己终于能重新呼吸,脚踏实地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但充满生机的乡间小院里。温暖的夏风吹拂着脸颊,带来了青草、泥土和……家禽粪便混合的气息。眼前,是一栋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用各种颜色木板拼接起来的、歪歪扭扭的多层小楼。这就是陋居。
与霍格沃茨的庄严古朴截然不同,陋居给人的感觉是……鲜活。院子里养着一群自由散漫的咯咯鸡,它们正在悠闲地啄食着地上的草籽。一个角落里是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园,里面种满了各种蔬菜瓜果,虽然长得有些杂乱,但都生机勃勃。几只造型奇特的、像是用废弃金属零件拼凑起来的地精雕像(或许是真的地精?)点缀在院子各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温暖的、充满了生活琐碎细节的魔法气息,与城堡里那种古老、强大的魔力场完全不同。
“欢迎来到陋居,洛杰!”莫丽夫人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边挥舞着魔杖,指挥着他们的行李箱如同长了翅膀般自动飞向屋子二楼的某个窗口。
洛杰跟随着韦斯莱一家走进屋内。如果说屋外是“生机勃勃的混乱”,那屋里就是“温馨杂乱的天堂”。空间并不宽敞,甚至可以说有些拥挤。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磨得发亮的旧木桌和几把不成套的椅子。壁炉看起来很古老,上面摆满了各种照片——韦斯莱一家的全家福、孩子们不同时期的笑脸、甚至还有几张会动的魔法照片。墙角堆放着罗恩(或者他哥哥们)的魁地奇装备。厨房和客厅几乎连在一起,能看到莫丽夫人那挂满了各种锅碗瓢盆(很多都在自己动来动去)的灶台,空气中飘来浓郁的、刚刚出炉的面包和炖肉的香气。
最让洛杰感到新奇的是,屋子里几乎处处可见“自动化”的魔法。一把旧毛线针悬在半空中,自己飞快地编织着一件红色的毛衣;水槽里的脏盘子仿佛有生命般互相碰撞着,自己把自己洗刷干净;就连墙上挂着的一面旧镜子,在他们进来时,都开口用一种略显刻薄的语气说道:“哦,看看谁来了?又多了张吃饭的嘴。”(然后被莫丽夫人瞪了一眼,立刻噤声了)。
“这……就是典型的巫师家庭生活吗?”洛杰一边礼貌地回应着韦斯莱家其他孩子(弗雷德和乔治对他挤眉弄眼,珀西则试图向他灌输陋居的“规矩”,金妮则依旧害羞地躲着)的好奇打量,一边在心中默默地记录和分析着。“大量运用低阶、实用性的家务魔法来代替人力……能源消耗似乎不高,但……总感觉缺乏一点……嗯,秩序感?”
午餐丰盛得超乎洛杰的想象。莫丽夫人如同变戏法般端上了一盘又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烤鸡、土豆泥、肉馅饼、蔬菜沙拉、还有她亲手烤制的、香甜松软的面包。韦斯莱家的餐桌礼仪也相当……随性。弗雷德和乔治一边吃饭一边讲着各种恶作剧笑话,罗恩则狼吞虎咽,差点把盘子都吞下去。只有珀西试图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用餐礼仪。洛杰则在品尝美味的同时,努力适应着这种热闹甚至有些吵闹的用餐氛围。
下午的时光,则是在一种更加“原生态”的活动中度过的——除地精。
陋居的花园里显然是地精泛滥成灾。莫丽夫人一声令下,罗恩、弗雷德和乔治立刻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般冲进了花园,开始围捕那些长相丑陋、脾气暴躁、满嘴脏话(虽然洛杰听不懂地精语,但从它们的语气和表情也能猜到)的小东西。他们的手法极其熟练:抓住地精的脚踝,快速旋转几圈让它头晕目眩,然后……用尽全力,将其远远地抛出花园篱笆!
洛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充满了尖叫、咒骂和……某种原始乐趣的“人精大战”。他甚至看到弗雷德和乔治还在比赛谁扔得更远!
“……这……也算是……一种锻炼身体和……控制害虫的方式?”洛杰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轻微的冲击。他默默地将“除地精”列为了巫师界特色民俗活动之一。
当然,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他更愿意找个安静的角落,比如陋居附近那片开满了野花的小山坡,或者果园里一棵枝繁叶茂的老苹果树下,进行自己的冥想。
夏日的乡间空气清新,阳光温暖,周围充满了各种植物和昆虫的生命气息。虽然这里的“炁”远不如龙虎山那般精纯,但也带着一种独特的、平和而充满生机的韵律。洛杰在这里打坐调息,感觉心境格外宁静,之前因为强行施展符箓而受损的经脉和精神力,似乎也在这种自然的滋养下,恢复得更快了一些。
偶尔,霜羽会从远处飞来,落在他的肩膀上,用脑袋蹭蹭他,或者献宝似的递给他一只……嗯,刚抓到的、还在挣扎的田鼠(洛杰每次都哭笑不得地让它自己享用)。他会花时间和这只越来越通人性的猫头鹰进行“交流”,尝试用精神力去感受它的情绪,理解它传递的信息,并仔细观察它飞行时那种仿佛与风融为一体的、充满灵性的姿态。他对猫头鹰这种生物所蕴含的“空间直觉”和“信息传递”天赋,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研究兴趣。
傍晚时分,当夕阳将陋居和周围的田野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时,亚瑟·韦斯莱先生下班回来了。这位在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工作的中年巫师,对洛杰这个“来自麻瓜世界(虽然不完全是)附近”的客人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好奇心。
他总是会拉着洛杰,兴致勃勃地询问各种关于麻瓜世界的问题:“洛杰,快告诉我,那个叫‘飞机’的东西,真的能让那么多铁疙瘩飞上天吗?它用的是什么燃料?也是龙粪吗?”“还有那个叫‘电视’的盒子,里面真的藏着小人儿在表演吗?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插头’到底是怎么把‘电’这种看不见的东西送到机器里的?需要念咒语吗?”
面对亚瑟先生那如同孩子般天真而热切的提问,洛杰常常感到哭笑不得,但也只能耐心地、选择性地、用最简单的比喻(比如把电路比作水管,把信号比作飞路粉)来尝试解释。这个过程让他深刻体会到了巫师社会对麻瓜世界的无知和隔阂,也让他对亚瑟先生那种虽然有些“傻气”但却真诚善良、渴望了解和沟通的心态,产生了一丝敬佩。
就这样,洛杰在陋居度过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充满了喧嚣、混乱、新奇发现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的暑假开端。他像一个人类学家,仔细地观察、记录、体验着这个与他过往所有经历都截然不同的巫师家庭生活,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文化、情感和魔法的印记。
而就在这种看似平淡的日常中,陋居客厅里那件独特的魔法物品,也悄然为他未来的研究,点亮了一盏新的指路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