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
“条理清楚，满分。”
陈换换笑。
“我是说真的，我觉得首先找个朋友挺重要的，十来岁，自我大厦还未建立牢固，很容易感到孤独。尤其又赶上青春期，对别人眼光敏感，会因为没有朋友觉得羞耻。”
“熟悉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句话当然不对，但身处其中时，尤其又在集体中，这种谁都知道是错误的，所谓可耻感，就是会控制不了的出现。也不是嫉妒别人，也不是怕别人瞧不起自己，也不是真的想倾诉什么，但好像又都是，反正说不清。”陈换换较起真来，就不那么条理了。
“所有人都有伴，只有你没有，是不是因为你不配，你不够讨人喜，你学习不好，你长的丑……”陈换换继续道。
“你很好。”尘黛阻止。
尘黛真的觉得换换特别好，掏心掏肺的那种好。
“我从小偏科，理科不行，以前还能靠死学，到了高中难度一加大，差距就出来了。我差到什么程度，其中有两次月考，考了全班倒数第一。我们学校的月考成绩就贴在前黑板一侧的墙上，从张榜开始，直到下次月考出成绩才揭下来。每个任课老师、每个同班同学，都会在出入教室门时盯着看，他们每看一眼，我就想死一次，你能想象有多可怕吗？”
尘黛初四在A班，月考，常也是班里倒数，且不仅两次，而是次次月考皆是。班级排名成绩单，每张紧挨着贴在教室门一侧墙上，密密麻麻如同挂图作战。她每次经过，心里都忍不住道，“哇，我可以啊，虽每次都险些掉到b班，但也只是险些。”
“可怕……么。”尘黛最后的疑问，声音极小，每个人对事物的认知，对自己的期望是不一样的。
“我同桌也是我舍友，是个势利眼，看我学习不好，个子又小，整天以拿我开涮为能事，我的天，我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啊。我也不敢告诉老师，我自己学习不行，如果再给老师打小报告，就觉得老师会更烦我，就一直忍着，整一个受气包。”
“其他同学呢？”
“人还是有慕强心理，我同桌学习好，大家可能觉得没必要因为我这么个闷葫芦、差生，得罪她，我也不主动说话，与现在比，好像换了一个人哈。24小时待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集体中，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真的比一切都可怕。那时候我整天都想哭，唉，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孤零零的，真凄凉啊～”
“后来是怎么好的？”
“高二分了文理，学了喜欢的文科，成绩慢慢好点了。最重要的是，新的同桌是个温柔的人，成了好朋友，现在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朋友真的不用多，一个就足以让生活变亮，不仅亮，都变成彩色了。”
尘黛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换换。她们是互相结识的第一个大学朋友。但尘黛总是因为各种原因随时从她身边抽走，而每次回来找她，她却一直都在。
“我现在挺好的，有种涅盘重生的感觉，哈哈。从逼迫自己不依赖他人，到真的就不依赖了，如果有朋友，当然好，如果没有，一个人也挺好的。不依赖他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换换似乎感受到了尘黛的歉意，但她的解释又相当真诚。
“这还能帮我代入网络小说呢，你说哪个主角不是经历浴火，最后登顶的？我可喜欢看了，当然当然，比起那些主角，我的经历实在不算什么。”陈换换道。
“从荆棘锋芒中滚过，出来温润如玉，啧～”
“也没有那么厉害，偶尔还是会伤感一下。我只是努力不让自己困到那个情绪里。”
“什么？”
“我是一个没有青春的人，青春故事都是留给好看的人。”
“我觉得，你的故事挺多的。”
“哈哈哈～那我……给你说一个吧，我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高一时，我对邻班一个男生挺有好感，那么狼狈的时候，还阻止不了我好色，惭愧。”
尘黛笑。
“有次我班和他的班，在阶梯教室上大合堂。课间，我想上厕所，可是他在那里，我很怕让他看到我独自一人，他肯定会以为，这个女生一定很讨厌，所以才没朋友。我就憋着没去，一直憋到上课铃响了，又忍了一节课，憋爆炸。”
尘黛笑。
“是不是巨傻，教室乌乌泱泱上百号人，我们离着那么远，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甚至，也许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有我这么号人。”
“不傻。”
尘黛和换换咯咯笑。
“等我当了老师，希望我能看到那些软弱如我当年的学生。”
“你一定是个好老师。”
“希望。”
挂掉电话后，尘黛忽然生出一股力量。
韩子涵是小时候的陈换换，而她看到了。
尘黛打电话给韩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