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叹了口气,很快站起身:“行吧,带我过去。”
她压下几枚铜钱在茶桌上,笔直朝着古物司的方向走。
护卫一愣,立刻上前:“您要去哪儿?”
许栀指了指古物司门口:“苏安怡不是要见我吗?我去会会她。”
护卫脸色骤变:“不行!殷大人特意交代,绝不能让您……”
“殷大人、殷大人,”许栀极不耐烦地打断他,双手叉腰,眉压下眼,不满极了,“他到底还交代了什么?你要不再好好和我交代交代?”
护卫语塞,一下子说不出话,两眼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许栀盯着他,叹息一声,又走近一步,忽然压低声音:“苏安怡今日来闹事,是不是和孟宴卿有关?”
护卫心惊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一瞬被她看透了一切借口。他迅速垂头,犹豫不已地抿着唇,还是头一回受到这样的拷问。
许栀眼睛一亮,开始心里博弈。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了。”眼见着许栀扭头就要往前走,那侍卫连忙伸手拦住他。
在许栀锐利目光下,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武安侯府的苏夫人要来古物司讨个说法……殷大人知道后,立刻封锁了消息,说是……不想让您掺和。”
许栀心头一紧。那殷霁珩到底是怕她冲动,还是怕孟宴卿借机生事?
“带我去,”她决定得很快,语气也万分坚决,“现在就去。”
护卫面露难色:“可是殷大人……”
“他若怪罪,我担着,”许栀打断他,“现在,带路。”
护卫挣扎了一瞬,最终叹了口气:“……是。”
他转身往前走去,许栀跟上,眸色发冷。
她倒要看看,苏安怡今日到底想干什么。
“许栀人呢?”
苏安怡尖厉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地在古物司内响起,得不到小吏们的回复后,她逐渐不耐烦起来,带着一众侍从在整个古物司里横冲直撞,一脚踹开偏厅的门。
火红的裙摆一晃而过,几个小吏慌忙跪地,匆忙拦住她,嗓音发颤,一个个被他折腾得苦不堪言:“回、回夫人,许大人她……”
“你们说了一万遍了,告假那么久,怎么?想着白领俸禄?”苏安怡冷笑,一把拿过婢女手里的锦盒,“这都第几日了?我们侯府的铜镜就这么搁着?”
她又一次拿出那青铜镜,青铜镜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镜面透着些细小的缝隙,门外看热闹的人群挨个探头想要看清楚这个侯府夫人分外在意的传世珍宝究竟长什么模样。
而跪在地上的小吏却是提心吊胆,一个个都万分惊恐地抬头看着她。
方才好不容易才劝下苏安怡没摔了镜子,这下她又拿出铜镜高举在手中,他们都怕自己被这个撒泼打滚的蛮横夫人给赖上了,万一待会儿摔了铜镜,他们几条贱命可补不上这个窟窿。
“侯府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呢。”
殷霁珩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今日穿了件靛青锦袍,腰间玉佩随他步伐轻晃,沐着一层阳光走进来,瞬间劈开了满室的躁动。
“王爷来得正好,”苏安怡眯起眼睛,“许栀躲了这么多日,我这侯府宝贝就这样一直放着,那古物司岂不是形同虚设吗?”她突然高举铜镜,“若是她一直不来,我就让这宝贝变成一堆废铜!”
殷霁珩脚步微顿,目光在铜镜上停留一瞬,眸色骤冷,不苟言笑的面充满了冷厉,吓得周围人都蔽了声:“许姑娘染了风寒,正在长公主府静养。”
“风寒?“苏安怡尖笑,“染了风寒还自己出门去药铺?长公主府是不待见许栀吗?还得她亲自给自己抓药?”
“你看错了,”殷霁珩语气平静地否认了她,“苏夫人若不信,大可去长公主府……”
“少拿长公主压我!”苏安怡突然发难,铜镜在掌心里危险地倾斜,“我现在就要见许栀!”
殷霁珩挑眉,眸色一沉,没想到这个女人这样不识好歹,自己都亲自出面了,她竟还敢这样大胆。
“许栀到底出不出来?难道古物司是故意这样瞧不起我们武安侯府吗?”苏安怡冷笑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铜镜也不用她来修了。”
铜镜在她手里摇摇欲坠,殷霁珩眉头一压,刚要给旁人使眼色,谁知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古物司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自动分开,孟宴卿一袭官服缓步而来,腰间玉带冷光凛凛,他头上官帽戴得端正,身姿笔直,透出不少威严。
“闹什么?”他声音不大,却让满室瞬间寂静。
苏安怡立刻变了脸色,委屈地凑上前去,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宴卿,他们不让我见许栀。”
孟宴卿抬手轻轻拉了拉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目光很快落在殷霁珩身上,故作礼貌地笑了笑,消瘦的面有些凹陷,透出几分刻薄:“王爷,真是好久不见。”
不知情的围观者完全没想到靖王爷会出面,更没武安侯也出来为自己的夫人撑腰了。
他们目光在两位威严十足的达官贵人身上来回游荡,被紧张氛围逼迫得有些不敢说话。纷纷在心中揣测二人之间的诡异氛围到底从何而来。
殷霁珩直挺着腰,完全没有要回礼的意思。
一点也不客气,甚至半点情面都不给他留。围观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盯着孟宴卿看,生怕他大发雷霆,两位大人物若是起了争执,说不准还会殃及他们。
孟宴卿抬起头来,收了自己作揖的手,眯眼看他,盯着他微微隆起的肩膀,那处的伤口应当是最严重的。
“最近受了些伤,不好回礼,”殷霁珩轻笑一下,“侯爷应当不在意吧?”
孟宴卿盯着那处肩膀看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那还是少出门,多养伤。”
“既然许大人病了……”他从苏安怡手中接过铜镜,指尖摩挲过裂纹:“那这镜子……”
铜镜被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弧。
“砸了也罢。”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