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的人在彩霞谷糟武安侯府上暗卫刺杀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本来大长公主回府后便马上命人封锁了消息,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翌日早朝,便有和孟宴卿不对付的官员参了他一本,说他纵容府中暗卫行刺公主府贵客,简直是目无王法。
孟宴卿解释是府上暗卫搜查府中失窃物,查到了长公主府这位贵客头上,这才起了争端,实则误会一场。
而皇帝还是震怒,当朝训斥孟宴卿,罚了他半年俸禄,勒令他回府自省。
虽看似惩处了他,实则是轻拿轻放。
“陛下这是存心护着他!”大长公主听完如月的回报后,气得摔了茶盏,名贵瓷片碎了一地,“要不是阿珩机警,许栀恐怕得没命,而要不是许栀懂些医术及时处理了阿珩的伤口,阿珩说不准还得伤得更严重!若是阿珩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势必要处置他武安侯!”
殷霁珩站在一旁,神色倒是平静:“皇姐息怒,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息怒?”大长公主冷笑,“他孟宴卿敢动本宫的人,就该想到后果!”
她舒了口气,冷静了下,结果如月重新倒好的热茶:“如今这武安侯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你打算如何对付他?需不需要本宫出手?”
“许栀不是任人拿捏的弱女子,”殷霁珩淡淡道,“她有自己的打算。”
大长公主眯眼看他:“你的意思是,你和我都不插手?”
殷霁珩点了点头。
大长公主摇头笑笑,她才不相信他说的这话,思索片刻,又问:“你就如此信任她吗?”
“信。”
只一个字,斩钉截铁,眸光坚定,瞬间遏制住了大长公主原先想要说的话。
她盯着自家胞弟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阿珩,她虽的确不错,可毕竟现今心不在你这里,你如今这样……是当真陷进去了。”
殷霁珩不置可否,只是道:“此事不必皇姐插手,我会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大长公主挑眉,轻笑着抿了口茶,“继续藏着自己的身份,当她的‘殷侍卫’?”
殷霁珩唇角微勾:“她若愿意信我,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当本宫的弟弟就这么见不得人?”大长公主故意这样说着,半冷下语气来,凤眸微眯,“若她一直不信呢?”
“那便一直等。”
大长公主扶额,忽然想起早几年时,自己的豆蔻年华,那时可也有这样的郎君让她这般痴迷呢?
好像是没有的。
她浅笑,很快又想起自己的母妃,那个深情于先帝一生的温婉女子却也痛苦了半生。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
深院内,许栀坐在窗前,腕间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伤口太深,迫使得她这段时间都不敢做些大动作,生怕再次撕裂感染发炎。
若是能回去打个破伤风就好了,那铁钩看上去可不算干净。
她摩挲着青铜镜,平滑的镜面冰凉,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昨夜,她又梦见了现代。
梦里,刘芷似乎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她神色焦急,却只能听见电话那头冰冷的机械音。
许栀站在自己卧室里,看着床头的手机一次又一次地响动亮起,刘芷两个大字亮了又灭,她皱着眉头伸手想去接通,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姑娘,”如桃端着药碗进来,“该喝药了。”
许栀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
其实她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但愈合速度太快,她担心长公主生疑,这段时间都在乖乖喝药,装给他们看。
“殷公子呢?”她脱口而出道。
如桃抿唇一笑:“在院外候着呢,说是等姑娘喝完药,要带您去个地方。”
许栀一怔,困惑得歪了歪脑袋。
如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许栀,心里暗自欢呼雀跃。
自打大长公主命令她来照顾许姑娘后,她便发现了一个秘密——殷公子似乎对许姑娘很上心。
她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却都没有等到二人互动,如今公子总算是主动出击了,她也是颇感欣慰。
许栀有些时间没见到殷霁珩了,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受伤太重了,一直在休养。她没有多想,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舌尖尝尽苦涩,略微发麻。
殷霁珩带她去的地方,是城郊的一片桃花林。
时值暮春,桃花盛放,漫山遍野的桃粉色,给许栀的乏味古代生活添上了一抹格外艳丽的色彩。
“来这里做什么?”许栀与他在林间散着步,一边看一边不经意地问着。
殷霁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解毒。”
盒中是一枚赤红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腥甜味。
“这是……”
“九转灵砂丹。”殷霁珩解释道,“可解百毒。”
许栀蹙眉,这名字……她似乎只在武侠小说中读到过。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这些灵丹妙药的名字,以至于她一度以为这都是作者杜撰的。
殷霁珩笑而不答,只是道:“服下后可能会有些不适,忍一忍。”
许栀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解开自己的布条:“你忘了,我是有灵丹妙药的仙子。”
殷霁珩看见她只余一个小疤的伤口,愣了愣神,随即将药丸收好,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是了,差点忘了,你都能叫我起死回生,看样子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看见他半垂着眼的落寞模样,许栀没来由地有些愧疚:“也……不多余。”
殷霁珩合上药盒,笑了笑,恰巧一朵桃花落在他肩头,许栀眸光微动,算是明白了那具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含义。
有句话许栀早就想问了,此刻更是按捺不住:“你为何要帮我?”
殷霁珩一愣,笑得肆意:“想帮便帮了。”
许栀眨了眨眼:“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沉默片刻,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轻声吐出两个略显别扭的字来:“多谢。”
殷霁珩失笑摇头:“我又没有帮上你,你谢我什么?”
两人并肩坐在石头上,远处夕阳落下,橙灿的余霞散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对影子。
“殷霁珩,”许栀两手托着下巴,忽然开口,“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