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忘记了祖徽穿着铁甲,他一拳打在铁甲叶上,拳峰一阵剧痛。
祖徽弯下了身子。她双手捂着腰后退了两步,耳朵上的两个蝉翼铛珥甩个不停。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嘴唇,又冲上前来抬起右臂朝马清打了一个摆拳。
马清想她穿着铁甲,自己和她这么打吃亏。便一个垫步朝祖徽正前方近身,抬起左臂将祖徽的右手臂挡开,又朝外绕了一个圈,将祖徽的右臂夹在自己腋下。他右手抱住祖徽的脖子,左脚一勾她的右小腿。
祖徽立刻朝下倒去。
往后仰躺着倒下是个危险的动作,如果没有有效的技巧保护后脑,轻则脑震荡,重则成为植物人。何况祖徽披着沉重的铁甲,这样加速往地上倒下,一旦后脑撞在地上,后果不堪设想。
马清右手扶着她的头,左手臂使劲将她的右手臂夹住。
祖徽双手双脚都没有着力点,身上铁甲又使劲将她往地上拉。此时她一点劲儿都使不出,唯双手勾着马清的脖子,张大嘴大口喘气。
马清的体力消耗也不小。他还要随着祖徽身体的下坠调整腰部,四肢的力量和站立的角度。他同样张口喘着气,
两人的脸,嘴唇和鼻头不时刮擦。两人的嘴吐出自己的气,再用鼻孔吸进对方的气。祖徽闭上了眼睛,银白色的脸上出现了红晕。
原本僵硬的祖徽的身子变得柔若无骨起来。当马清把她放到地上时,她就像体力透支过头一样瘫软在地。
马清坐在树干下,背靠着树干大口喘气。
过了良久,一阵铁甲叶子响,祖徽站起身来。
马清警惕地盯着她的肩膀和腿。
她捋了捋头发,来到马清身边坐了下来。她一半的身子靠在树干上,一半的身子压在马清的肩膀上,用嗔怪的语气道:“你的拳头像铁锤一样,隔着铁甲都痛。”
“你打我可没留情。”
“没人敢欺负我。”祖徽转过头来,“被你欺负了两次。”她又转过头去。
她的发髻蓬松凌乱,扎得马清的鼻孔痒痒的想打喷嚏。马清推了推她的肩膀,身子往边上又躲了躲。她直起身子,转过头看了一眼马清,又赌气地使劲往马清身上靠了靠。
“阿清,你是来找我们的,你有办法,对吧。”她微微喘着气。
“你怎么到这个村里来了?”
“我们被张方的大军包围了。二哥带两千兵出西营吸引敌军,我带着两百人从东营突围出来求救兵。本以为已经甩掉他们了。没想到,在这个村子里遇到了张方的人。”
“那个驿站离这里多远?”
“不到十里。”
“你们怎么会中了张方诱敌深入的计了呢?”马清叹口气道,“唉,祖大人啊。”
祖徽转过身来,她的手肘撑在树干上,伸手推了一把马清的肩膀,“要怪就怪我。”她又转过身去,“是我催着二哥…”
“你们被围多久了?”
“一天了,早上天刚亮时被围的。”
“粮食和水怎么样?”
“粮食还能撑三五天,就是水快用完了。”她又转过脸来。
她的脸距离马清的脸也就是两寸的距离,但处在月光的反面。马清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如兰的吐气喷在马清脸上,让马清不由想起了那天在屯队总部强吻她,又被她强吻的情景。
“所谓十则围之。张方有六七万的精锐,对你们的一万人还是有绝对的优势,现在我们没有力量去解围。”马清低声道。
“那,你来找我们有屁…何意?”祖徽语气先硬后软。她的喉咙就像被棉花堵塞了一般顿了顿。
马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黑暗中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自己的表情。
“你说啊。”祖徽用手掌轻轻地推了一下马清的肩膀。她直勾勾看着马清,热乎乎的朱唇皓齿又朝马清凑近了些。
“目的有二。一是找到你们,把你们的位置通过信鸽告诉长沙王。二是找到张方,擒贼先擒王。”马清将脸稍稍远离了祖徽一些道,“刺杀张方。”
“刺杀?”祖徽好像自己听错了一样重复着马清的话。
“我进过张方的营帐,对他的营房布局有了解。”马清肯定地说,“张方的军队除了张方就无人能统领,杀了他,他的军队就会群龙无首。”
祖徽长吐一口气,转过头去。
四周静悄悄的,听得见地里蚂蚁的叫声,微风吹得草木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花斑马贴近大鼻孔,轻柔地嗅闻着大鼻孔的面部和颈部。大鼻孔低下头后退了两步躲着花斑马。花斑马又凑上去用脖子摩擦大鼻孔的脖子。大鼻孔轻柔且有节奏地轻轻啃咬花斑马的肩颈。
突然大鼻孔打了两个响鼻。花斑马也轻轻嘶叫了一声。
祖徽一下子站起了身子,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刀。马清一把抓过靠在树干上的长槊,蹲在路口。
“哗哗哗”马蹄声由远而近从东往西而来。
马清心里突然一动,将手中长槊递给祖徽道:“你在这儿看守马匹,我去看看能不能抓一个活口。”
“小心点。”祖徽接过长槊,语气中尽显忧色。
“放心,我怕死。”马清下巴朝祖徽一扬。
“哼”祖徽朝马清甩了一个白眼。
马清手扶刀柄沿着来路朝山下三岔口跑去。
距离三岔口还有一百步的距离,火光映照下两旁树木的影子飞快地滑动,一名打着火把的骑兵通过了三岔口。
马清跳到路边凸起的,长满树木和草木的不到一人高的山丘,借着树木的掩护慢慢靠近三岔口。
岔口处有一棵两腰粗的槐树,树枝就像华盖一样伸到道路中间。马清双手抱住树干,双脚踩着树干上了一个Y字形的分叉。马清就像花豹一样双手抱住树干匍匐着。
他身下的马队成一字纵队由东往西,已经有一半马队过去了,最后面的火把距离有一百五十步左右。
马清看着最后面的那支火把,仔细听着最后面的马蹄声。
那支火把后还有一匹马。
马清从腰间皮囊中抽出那柄小剑咬在嘴里。
那支火把来了。持火把的是一名健壮的士兵,他在马上挺着身子,就像跳舞一样从马清身下跑过。